“你啊,面子最重要,谁娶错了妻子能坦然接受?”
“盲婚哑嫁,你我皆是如此,怎就这小兔崽子非要拧劲儿?人家卫世子不也接受了!”
窗外徒然传来花盆砸地的声音,季朗坤隔空点点,气白了脸。
葛氏无奈,将妆台上的珠翠一推,起身离开。
翌日晴空万里,吐气成汽,宁雪滢从姜管家那里要来一张北郊的舆图,摊开在房中,认真浏览起来。
秋荷陪在一侧,不放心道:“明日还是让奴婢一同去吧,青橘没轻没重的,恐怕服侍不好小姐和姑爷。”
礼部规定,女眷们只能每人携带一名侍从,比起秋荷,青橘更熟悉皇城附近的地形,还有功夫加持,是由邓氏亲自指派。
宁雪滢捏捏秋荷的小圆脸,“好了,下次带你去。”
秋荷靠在宁雪滢背后,像个没合心意闹性子的小狗。从记事起,她还没离开过自家小姐那么久呢。
掌握完地形的概貌,宁雪滢又捧起药典认真辨认起药草。
青橘拎着竹篮走进来,将一篮子干粮堆放在桌上,以显示自己在野外求生的丰富经验,“这是奴婢单独准备的,可否带上?”
能以备不时之需,宁雪滢当然不会拒绝,笑着让青橘装进马车。
青橘点头应“是”,忽又想起什么,“听说这次采摘,皓鸿公主也会前往。”
早在金陵,宁雪滢就已听闻过这位皇女的大名,是位英气和才情并存的骄女,此番有幸的话,还能碰上一面。
屋外天高气爽,有些干冷,庭院丹槛拱桥下的涓流凝结薄冰,逦递冰晶,却经不起脚踩,一触即碎。
宁雪滢裹着浅粉缎面的斗篷站在桥上,感受寒风拂面,已预估到了明日的天气会有多寒冷。
当晚,卫湛宿在东宫,于次日卯时接父亲和妻子离府。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漆黑的天色中,坐在后面马车中的宁雪滢挑开厚厚的窗帷,看向路边一闪而逝的道道场景,扭回头问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要行多久的路程?”
“一个半时辰。”
“郎君该去护着太子和公主的车驾吧?”
卫湛戳了戳火盆,让炭火燃得更旺些,以此取暖,“那边有大批禁军跟随,我去了最多是点缀。”
还挺自谦的。
宁雪滢好笑地放下窗帷,搓了搓冻僵的手,有些抵御不住旭日升起前的天寒地冻。
第17章
呼啸的朔风吹拂过奔驰的马匹,无情摇曳着车上的风灯和铜铃,车驾所到之处,雀鸟惊飞,打破晨曦静谧。
坐在信期绣的垫子上,宁雪滢不停搓揉着双手,腕子上戴着一只婆母送的累丝金镯。
骤降的严寒天气令人不适,宁雪滢朝相贴的掌心呵气,“入冬后会一直这么冷吗?”
“还会回暖些。”卫湛放下铁钳,朝她伸手,指尖被冻得微微泛红,如玉石透霞光,“过来坐。”
宁雪滢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靠了过去,没等问出缘由,就被男人拽至跟前,裹进墨蓝色的大氅中。
干燥的温热瞬间席卷肢体,宁雪滢只是稍微扭捏了下,便依偎在了男人怀里,被温热包裹。
为了让她坐得舒服些,卫湛放下搭起的长腿,充当起木椅。
宁雪滢双脚悬空,长长的裙摆打褶皱起,堆叠在卫湛的腿上。
卫湛一手扶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握住她笔直的小腿,“脚凉吗?”
脚尖被冻得生疼,宁雪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哪好意思让卫湛替她捂脚......
“到底凉不凉?”
身上散去沁凉,每寸皮肤都得以舒张,宁雪滢有点贪恋这份温暖,讷讷地“嗯”了声。
握在她小腿的大手有了下移的动作,替她脱去左靴,又换手替她脱掉右靴。
温淡的声音随之响起,“搂住我。”
像是被蛊惑,宁雪滢穿过男人肩头的衣衫与大氅的毛领,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卫湛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以两只大手拖住她冰凉的脚攥在掌心。
隔着绫袜,宁雪滢感到阵阵暖意涌入脚底,彻底驱散寒意。
投桃报李,她搂紧卫湛,与他贴了贴脸,就像在与要好的玩伴表露亲昵。
可小女儿家的交好方式并不适合卫湛,在感受到侧脸传来的温热触感后,那双握在女子脚上的大手慢慢收紧,攥得脚丫变了形。
宁雪滢不解地看向男人,有一股难言的羞意自脚底窜出,她轻吟一声,缩了缩脚,“痒。”
卫湛没放开,一下下肆意地捏揉,一张脸冷峻无澜,一本正经地叫人瞧不出旁的心思。
宁雪滢坐立难安,竟在大冷的天儿感到一阵闷热,身体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不愿在青天白日被怪异感驱策,她蹬了蹬脚,脱离了那双大手的掌控,借着卫湛的后颈发力,跪坐在男人腿上,随即盘腿再次坐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还好卫湛那双长腿足够结实有力,经得住她的折腾。
掌心落空,卫湛向后靠去,垂眼盯着盘腿而坐的小妻子,“舒服了?”
这话怎么有些一语双关呢?
宁雪滢没应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经过一番折腾,原本盘起的峨髻散落了开,金簪歪歪斜斜坠在发丝上。
卫湛抬手为她摘去,任由一头乌发倾泻而下。
黑锻似的长发细软浓密,擦过指缝触手丝滑,卫湛抓起一捧一大捧,却听怀里的女子小声抱怨道:“你刚碰了我的脚。”
意思是,怎可用碰了脚的手去碰头发。
卫湛好笑地问:“为夫还没嫌弃,自己先嫌弃上了?”
宁雪滢不懂外人眼里风清朗月的伯府世子私底下怎会如此不讲究,还是说,他对她......爱不释手?
一刹的猜测被抛出脑海,宁雪滢只觉荒唐,可不觉得自己能把这个自持的男人搅合得五迷三道。
马车穿梭过一条条长街,在旭日初冉时,跃出城门,朝北郊驶去。
鹰悬高空寻找着猎物,野兔搬食躲入地窟,北郊广袤,万物栖息。
各府的马车相继驶入宽阔的官道,猎犬齐头并进,大有秋日狩猎之势,只不过是将猎物换作了草药。
卫伯爷挑帘看向疾驰而过的一辆辆马车,喟叹一笑,这场采摘宴不知会有多少臣子拼尽全力为博帝王欢心。
鹰飞高空,有些人也将扶摇直上。
当车队驶出官道,驶入崎岖路段后,马车已无法正常前行,需要骑马或徒步前行。
宁雪滢随卫湛步下马车,换坐一匹青骢马。
身为总兵的女儿,宁雪滢没有畏惧蜿蜒陡峭的路段,在卫湛的托举下,跨上马鞍,动作轻盈,系在发髻上的飘带随风扬起。
因着脸生又貌美,吸引了不少视线。
众人心中了然,此女子就是卫世子娶错的妻子。
卫湛跨上马匹,手握缰绳,以双臂环住宁雪滢,“坐稳。”
骏马奔驰,如履平地,甩开了徒步的人们,一骑绝尘。
随行的青岑拉过妹妹青橘,同骑一匹,紧随其后。
有官员瞧见卫伯爷与护卫同行,不免打趣道:“令郎怎能娶了媳妇忘了爹?”
卫伯爷笑骂一句,“嘴贫!”
而走在后方的季朗坤停下脚步,被一拨拨同僚赶超,只为与卫氏的人隔开距离。
倏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轻柔含笑煞是好听,“季尚书可是累了?”
季朗坤转身,见一身简单装束的皓鸿公主握着登山手杖走来。
鲜少有机会见到这位深居简出的帝女,季朗坤躬身作揖,“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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