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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作者:南希北庆 - 第 44 页

  吕公著突然恍然大悟,方才辩论就是一个圈套,诱使他确定这份契约无误,但同时他又感到非常疑惑,你是李四请来的,你怎么还告李四坐牢,这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

  但吕公著也是身经百战,他知道肯定还有下文,突然看向李四,道:“李四,你可认罪?”

  李四忙道:“小民认罪。”

  吕公著立刻道:“来人啊!先将李四收押。”

  立刻上来两个衙差,将李四押了下去。

  门口顿时又响起议论之声。

  不少书生纷纷指责张斐。

  珥笔之人名声本就不是很好,这一看,就知道张斐绝对被陈裕腾收买了,又是这种戏码。

  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对于李四的同情心一时间泛滥起来。

  许多人大声嚷嚷起来,为李四打抱不平。

  冤案啊!

  但是吕公著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方才那么一问,其实是在试探李四,见李四如此爽快地认罪,肯定是他们早就串通好的。

  于是他果断喝止门口喧哗。

  果不其然,待人声尽散,张斐立刻又掏出两份状纸来,道:“小民代李四控诉其妻曾氏犯下擅去之罪,以及祥符县陈裕腾夺妻之罪。”

  许芷倩眼中一亮,激动道:“真是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门口又是响起一阵哗然。

  比起契约的时效性,他们更懂得什么戏卖,什么是擅去,什么夺妻。

  夺妻最好理解,就是抢夺别人的妻子。

  至于擅去,就是妻子抛弃原配丈夫,跟了别得男人。

  显然这三者是矛盾的呀。

  三罪最多只能存其二,不可能三罪共存。

  要么就是妻子与老王勾结,要么就是丈夫与老王勾结,不可能三个人同时有罪。

  这简直自相矛盾啊!

  吕公著还未看状纸,就道:“既然李四犯下戏卖之罪,其妻子是擅去之罪又从何谈起?”

  既然是李四戏卖妻子,妻子就应该是受害者,怎么成了被告人啊!

  张斐道:“曾氏在未完成纳征之礼,就自愿委身于他人,这分明就是擅去之罪啊。同理而言,陈裕腾当然也犯下夺妻之罪。”

  审案无数的吕公著,这回也被张斐弄得头昏脑涨。

  如果就常理而言,戏卖与擅去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但律法并没有规定这一点,律法只是解释何谓戏卖,何谓擅去。

  那么如果分开来看的话,曾氏的确犯了擅去之罪,因为她是在没有完成纳征的情况下,就主动离开自己的丈夫,跑去跟别人结婚。

  因为李四当时并没有赶着她走,反而是眼巴巴,泪汪汪,满是不舍。

  陈裕腾亦是如此,他是在没有完成纳征的情况下,就将人家妻子给娶走了,这当然是属于夺妻,虽然中间没有人反抗,但不代表这就合法。

  想了半天,吕公著可算是理清楚了,归根结底,就在那份契约的生效日期上,他们都以为自己完成了合法手续,可因为陈裕腾之后追究利息,而导致这一切都变得不合法,因为这个交易日期是定在六月十五,行为却提前发生在六月初三,又怎么可能合法,三人谁又能幸免。

  此时此刻,不管是吕公著,还是许芷倩,都明白为什么之前张斐先让李四去祥符县告官,以及方才要控诉那份契约不合法,其目的就是要官府给出证明,表示这契约非常合法。

  只要这契约合法,那么整个交易就不合法。

  当然,如果三人都默认,那其实也算合法,官府也不会追究,关键现在是李四他不认,他认为自己违法,他若违法,其余二人自然也就违法。

  但是真要这么判,好像又有些不合情理,就差这么十二天,然后就判三人重罪,人家李四、曾氏都还是受害者,这好像也不妥啊!

  如果坐实罪名,除了坐牢,还得接受杖刑。

  处罚是很严厉得。

  毕竟这关乎礼法。

  吕公著非常慎重道:“由于此案还涉及到陈裕腾与曾氏,本官还得调查清楚,再做判决。退堂!”

 

 

第三十三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个官司本来打得是民事纠纷案,吕公著也做好这方面的功课,哪知张斐这臭小子不讲武德,打着打着,就成了刑事案件。

  官有政法,民从私契——可就不好使了。

  既然是刑事案件,自然就更得慎重。

  因为刑事案件的处罚,是远重于民事纠纷的。

  关键吕公著也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虽然他已经理清楚整个事件的脉络,但他不敢轻易下决断。

  而当张斐离开衙门时。

  门口围观的群众是一个也没有少,但是……

  没有喝彩!

  没有掌声!

  没有泪水!

  没有感动!

  唯有懵逼!

  围观群众们完全就听不明白,饶是经验丰富,熟读律法的吕公著,也都是想了半天,才将这个弯给转过来,更何况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他们对律法几乎是一无所知,这哪里转得过来呀。

  关键张斐是帮李四来诉讼的,结果直接就将李四送入监狱。

  干脆利落!

  但是这样好吗?

  今后谁还敢找你打官司啊!

  岂不是自寻死路。

  就这样,他们是呆呆地,甚至都带有一丝害怕地望着张斐独自一人离去。

  因为谁也没有忘记,他们好像是两个人来的。

  “张三哥!”

  忽听后面有人叫喊,张斐回过头来,见马小义顶着满头大汗追了过来,“小马?”

  马小义跑到张斐身前,脸不红,气不喘,呆呆望着张斐,过得片刻他,他才问道:“三哥,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对了!这小子跟他爹还有赌约。张斐笑道:“你回去跟你爹说,你爹会给予你答案的。”

  马小义一听,兴奋地挥拳道:“那便是赢了。”

  张斐只是微微一笑,突然目光闪动几下,一手搭在马小义肩膀上,笑道:“小马!你们家开典当行的,肯定也遇到不少纠纷吧。”

  马小义点点头,道:“时常遇到,但很少闹到开封府来。”

  也就张斐。

  一般这种官司真心打不到开封府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张斐道:“我与你一见如故,十分投缘,自不愿将来兵戎相见,可如果有人拜托我告你爹,这如何是好啊!”

  马小义急急问道:“三哥,你能告得赢么?”

  哇!这么激动?张斐皱了下眉头,小声问道:“小马,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提前继承家业?”

  马小义错愕道:“啥意思?”

  他是装得吗?张斐暗示道:“意思就是谁来都一样,我是不可能输,而且我还能把你爹送入大牢。”

  “让爹爹坐牢?那可是不行。”马小义直摇脑袋,怕怕道:“三哥你恁地重义气,不会真告俺爹吧?”

  看来他没这想法。张斐叹道:“我就是干这活的,我的养家糊口,如果真的发生,我……我也很为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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