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努尔哈赤的疏忽,而是展开进攻必须要摆出的架势。等壕沟填平,主攻部队却离着好几里地,那叫什么玩艺?
而前天夜里的炮袭,给建奴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却并不严重。但现在,建奴终于见识到了红夷大炮的威力。
炮弹的重量、速度,以及两者结合起来的冲击力,在建奴的阵列中打出一条血胡同,留下一路残肢断臂、烂骨碎肉。
而且,红夷大炮都是经过了反复试射,对射程之内的区域命中率极高。只是五六炮打过,就给建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屠宰场般地惨景,非人的惨叫哀嚎,使建奴的战阵为之颤抖。
“父汗。”德格类纵马来到努尔哈赤跟前,急促地说道:“请您在后阵监督指挥,前面的交给我和五哥。”
努尔哈赤岂能不知儿子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刚想拒绝,德格类已经瞠目对着旁边的亲兵斥骂道:“你们这些无眼的奴才,还不赶紧保护汗王。”
佟养性也适时上前,劝谏道:“汗王,填塞壕沟还需些时间,将部队后撤待命,也不影响进攻。”
努尔哈赤沉吟了一下,觉得这样最好。既不显得自己胆小怕死,也不必让部队继续在炮击中白白损失。
命令一下,攻击部队如蒙大赦,迅速退到五里之外。按照估计,这个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距离。
城头的红夷大炮停止了射击,这让建奴认为后退是个好办法。他们却不是确切地知道,红夷大炮的射速很慢,这也是当时前膛炮都有的通病。
首先,红夷大炮属于架退式火炮,每发射一次,都会严重偏离原有射击战位,需要经历复位、再装填,再次设定方向角和仰角的步骤。
其次,火炮复位后,还要用沾水的毛刷伸进炮膛清洗并熄灭火星,然后用干布包裹的炮杆伸入炮膛去擦干,这才能再填入火药,放入炮弹,可能还需要塞一些东西固定。
可见,前膛火炮的发射程序有多么地繁琐,能两分钟一发就是相当不错的速度了。
但红夷大炮停止了轰击,城头上的其它火炮却在不断轰鸣,破坏着建奴的盾车阵。
要知道,城外的防御工事也不是随便修的,而是综合了各种火力的射程的威力,才确定的距离。
第一道壕沟距离城墙在四百米左右,都在城头上的佛朗机、将军炮的射程之内。
这些火炮在威力上不如红夷大炮,但数量很多,对付盾车也是绰绰有余。
在远处的建奴眼中,城头上的火光不断闪现,腾起阵阵白烟,实心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凌空掠过。
火炮可真多啊!包括军官在内,建奴士兵的心中不免泛起凛凛寒意。如果说重甲还能抵挡火铳的话,火炮却是万万抗不住的。
第九十五章 无题
嘭的一声巨响,三斤重的炮弹撞击在楯车上,楯车猛地一跳,再落下时已经支离破碎,激射的木屑和包衣的鲜血在惨叫声中飞扬而起。
炮火不断,更多的楯车碎片飞扬到空中,落在包衣的头上身上,尖锐的木刺也不断让他们付出伤亡的代价。
轰!一个盾车如同玩具般被摧毁。
千斤佛朗机发射的炮弹,借着巨大的动能将盾车前板炸裂成无数的碎屑,车后的包衣血肉横飞,被撞飞到数米开外,惨叫声凄厉骇人。
壕沟未填一半,楯车已经被毁近半,缺口越露越大,而后面的楯车还没来得及推上补充。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胸墙后的火枪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终于打响了防御战的第一轮攒射。
一百多枝轻重火枪的同时击发,在胸墙上腾起浓重的白烟,铅弹瞬间而至,轻松击穿包衣的轻甲,在血花绽放中,一股股血箭激射而出。
轰,轰!两门虎蹲炮在轰鸣中喷射出无数弹丸,形成了一个扇面,如狂风暴雨般泼向敌人。
赵怀一抱着头蹲在楯车后,大张着嘴,耳中满是枪炮的轰鸣,甚至听不到周围的惨叫和哀嚎。
旁边的血泊中,就有痛苦挣扎翻滚的同伴,也不知道中了几颗铅弹,鲜血先是喷射,然后是汩汩流出,在冰雪的地面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后面终于又推上来了楯车,勉强堵住了被炸开的七零八落的楯车墙。
赵怀一不知道前面的木墙能顶多久,但他看不到对面闪烁的火光,飞来的炮弹,心里好象得到了点自欺欺人的安慰。
只是第一道壕沟啊,要死伤多少,才能突破三道?
赵怀一想到此处,刚得到的心理安慰转眼又变成悲凉和恐惧。
目光稍微转了一下,他看到地上微冒热气的血洼已经散发完了热量,正在粘稠、凝固。
而受伤的同伴,也停止了痛苦挣扎,眼睛象死鱼般睁着,呈现着诡异的僵硬。
号角声呜咽,震醒了赵怀一,呆滞的目光转向远方。
努尔哈赤再次发出命令,填壕的包衣在建奴的督促威逼下,再次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前面遭受轰击伤亡的人如置身地狱,但在指挥官的角度,这不过是进攻的前奏,损失也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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