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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 第 191 页

  老萨满把脏兮兮的缎带递过去。

  阿勒坦在冰河里试图洗干净缎带,发现它因为药膏浸染,变成了墨绿色。他依稀记得,原本该是浅青色的,末端坠着叶形玉片,可如今玉片掉光了,颜色也无法恢复如初。

  这缎带哪儿来的?看形状和长度,像是中原人系的发带。

  谁的发带?为何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脑袋深处隐隐作痛,阿勒坦甩了甩湿漉漉的白发,把那种令人不快的混沌与空荡感一同甩掉。

  他对老萨满说:“我要回瓦剌部。但我不能用这副孱弱的身躯穿越雪原,要先把体力锻炼回来。”

  只有半身高的老萨满,仰望着石堆子一般高大的青年,在心底呵了一声:孱弱的身躯。

  但他没有感觉被冒犯。积年的残疾与衰老的佝偻,并不能遏止他的灵魂向往长生天。每个灵魂终将脱离肉体,在那里得到永恒。

  老萨满说:“那你还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期间你得自己去狩猎,才有肉吃。”

  阿勒坦拔出佩带的弯刀,看依然锃亮的刀锋,漫不经心问:“黄羊与马鹿太温顺,我是不是该吃狼和熊,才能早日恢复力气?”

  老萨满觉得苏醒后的阿勒坦,似乎与之前的性情有些不同了,但要具体说不同在哪里,又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他说:“你可以吃你能猎到的任何野兽,这是长生天对卫拉特人的恩赐。”

  石屋里没有存粮,阿勒坦喝完最后一碗野兔肉汤,就带着弓箭与弯刀出发了。

  天黑时分,老萨满在石屋前燃起篝火,一边等待,一边用小刀削着茶杯粗细的树枝。

  雕刻品尚未成型,阿勒坦回来了,拖着一头冬眠被吵醒的戈壁熊,浑身上下十几条血淋淋的抓痕。

  他放下熊尸,把弯刀往地面一扎,喘气道:“我真是躺太久了。”

  老萨满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止血药膏备好了,在你睡觉的地方。熊皮你剥,肉你割,我来煮。”

  阿勒坦没反对,把熊尸拖到附近的冰河边,拾掇清楚,带着熊皮与大块的肉回来,顺道给自己洗了个雪澡。

  他去给自己上药。老萨满烹饪熊肉。

  风雪停歇了。

  冰原之上,夜晚的苍穹高远又空阔。阿勒坦躺在篝火旁,漫天星河向他坠下来,他想用身体去承接。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臂上缠绕的发带,“老巫,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

  “一个……人。”

  “是谁?”

  “……忘记了。”

  “会忘记,那就说明不够重要。”老萨满头也不抬,给滋滋作响的烤肉翻面,涂香料,“如果足够重要,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来的。”

  “有道理。”

  沉默片刻,阿勒坦又问:“老巫,我能不能成为萨满?”

  老萨满终于抬起满脸褶子与垂坠的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想当勇士?”

  “勇士也可以是萨满,萨满也可以是勇士。为什么我不能拥有更多?”

  “说得好,黄金王子。”老萨满一脸严肃地看他,“你可以叫我师傅了。”

  “师傅。该如何成为萨满,是不是要念什么经?”

  老萨满笑了,用小刀把烤好的肉一片片削下来。他用嘶哑的声音哼唱:

  “没有字的经,

  是我的师傅传授。

  没有书的经,

  是我的师傅传授。

  没有纸的经,

  是我的师傅传授。”

  “萨满没有经书,只有师傅和弟子。”老萨满声音苍老而平静,“我曾经有个弟子。后来,他砍断了我的双腿。”

  阿勒坦往火堆里添柴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沉声道:“你把知道的一切教给我,我替你报仇。”

 

 

第165章 把人牢牢圈住

  正月初三。

  沈柒策马来到苏府门口,下马敲门。

  片刻后苏小北应门,却没有请他进来。沈柒做了个“麻烦让路”的手势,苏小北却像路灯杆子一样杵在门缝间。

  “苏大人不在家?去哪儿了。”沈柒问。

  苏小北答:“大人在家。闲着没事,看杂书呢。”

  “那怎么不让我进去。你去禀报一声,就说七郎来了。”

  苏小北略有些古怪地笑了笑,“大人事先吩咐了,若是沈同知登门,就告诉他,‘莫说七郎,便是二郎神来,也不让进’。沈大人请自便。”

  他正要关门,沈柒伸出手臂挡住,“你家大人不查案了?”

  “查啊。查案,当然要去官署。大人还说了,倘若沈同知问起案子的事,就告诉他,回家睡两天觉,等时机到了,这案子就迎刃而解了。”

  苏小北说完,把沈柒的手臂推回去,关门落闩。

  沈柒吃了闭门羹,皱眉思忖片刻,慢慢走下台阶。他骑着马来到苏府后门的小巷,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不多时,屋檐的阴暗处钻出一个人影,从墙头翻下来,抱拳行礼:“大人。”

  正是锦衣卫探子高朔。

  沈柒下马,问:“昨日发生了什么事,苏府有何异动?”

  高朔答:“苏大人奉诏进宫面圣,申时初进宫,酉时末出宫,据说皇爷留他用晚膳了。”

  “这个我知道。除此以外呢?”

  “皇爷指派了四名御前侍卫,暂时充当他的护卫,就住在苏府前院。”

  “这个我也知道。”

  “其他的没了。昨夜苏府安静得很。因为大人交代了,只留意异动即可,不必时时监视,故而卑职没敢盯着苏大人。”

  沈柒颔首,又开始琢磨苏小北方才说的几句话。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高朔很少见上官露出这种棘手的神色,忍不住问。

  沈柒琢磨出了话中三味,微微冷笑:“难怪不敢见我,这是要避嫌啊。”

  “避嫌?避什么嫌?这昨天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嘛,大人连年夜饭都是在苏府——”

  沈柒抬手,阻止高朔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借小厮之口,告诉我原因了。”

  “什么原因?卑职方才见大人叩门,便跳过墙头旁听了,没听到原因啊。”

  “‘莫说七郎,便是二郎神来,也不让进’——二郎,神,不让进。”沈柒面色冷峻,“还不够清楚么,这是皇爷在盯着我和他了。御前侍卫就在前院,他不能明摆着说出来,于是用这话来暗示我。”

  高朔这才意识到,在先帝的诸多儿子中,今上的确是行二。把天子说成是“神”,也不为过。

  自家大人与苏大人之间的私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闻言惊道:“皇爷知道了?”

  他想了想,恍然:“也是,如今掌印指挥使之位空悬,大人手握北镇抚司,可以说是锦衣卫里实权第一。苏大人又是皇爷偏爱的文臣。这文臣与锦衣卫走得太近,对于天子而言,的确是个大忌。”

  沈柒喃喃道:“我担心的,还不止如此……冯去恶当初与卫家走得近,照样是犯忌,皇爷却没有这般紧张,派人日夜盯着。”

  “大概是因为,皇爷格外看重苏大人,日后想委以重任,担心他走了偏路?故而要多花心思,时时矫正。”高朔想来想去,也只能猜到这一步。

  “不仅要阻止他走偏路,更要把人牢牢圈住。”沈柒的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更显嘴唇透出殷红的血腥气,“看来豫王那时所言非虚。”

  “豫王?这又和豫王有何关系?”高朔不解。

  鸿门宴上,豫王的一腔怨愤,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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