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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 第 27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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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擦黑,院中灯火燃起,照着老桃树下的一方烧烤炉。

  苏晏正在捣腾自制烧烤酱,时不时提醒小京给架子上的羊排翻个面,以免烤焦。

  “小北哥怎么还不回来?再这么磨蹭下去,羊排熟了还没入味呢!”苏小京不满地嘀咕。

  院门被打开,苏小北快步走入,身后还跟着个脚步匆促的小货郎。

  “叫你买胡椒,你怎么把货郎都带回来了?快点快点,给我胡椒粉……嗳小货郎,你担子呢?”

  苏小北拉着苏晏往厅中去。那货郎竟也紧跟着上了台阶。

  苏小京在他们身后扯着嗓子叫:“干什么这是……我要的胡椒粉呢?”

  “闭嘴吧你。”苏小北掏出个油纸包往后一丢。

  苏小京赶忙接住,还想再抱怨几句,忽然闻到一丝焦味:“哎哟我的羊排!”

  客厅中,货郎摘下头巾,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庞。她忐忑地说:“苏大人,奴是阮姑娘的婢女,前两次纸条,便是奴递给这位小哥的。这次姑娘叫奴来找大人,务必将她的话当面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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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小北,去把豫王留下的侍卫全都集中起来,后门待命!”苏晏急匆匆冲下台阶,一边赶往马厩,一边下令,“阿追!阿追!”

  苏小北提醒他:“追哥已经走了,大人……”

  苏晏脚步刹那停顿,痛楚之色在面上一闪而过,随即改口:“你叫小京去通知侍卫集合,然后立刻去一趟沈府,告诉沈柒——”

  话音未落,便听斜上方有个声音唤道:“苏大人!要找沈大人,使唤卑职便是了。”

  苏晏抬头一看,高朔趴在邻居家——不,现在房契在他手上,也算是他家——的檐角上,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高朔?你怎么还趴我房顶……算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确实缺人手,你来得正好。”

  高朔见苏晏不怪罪,忙从屋顶跃下:“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苏晏快速打量他:“你武功如何?”

  “大人这话问的,陕西一路上您不是亲眼见着了么,卑职什么时候给沈大人丢过脸?说句不谦虚的话,至少不比褚渊那黑炭头差。”高朔答道。

  苏晏不通武学,分辨不出荆红追口中的一流二流,既然七郎能和阿追打得不分伯仲,想必他的心腹探子武功也不赖,便说:“那好,你帮我做一件事。胭脂巷的阮红蕉,你认不认得?”

  高朔笑道:“花魁呀,当然认得。我为了听她唱曲儿……不是,我为了搜集情报,去过几趟胭脂巷。”

  “好,那我就拜托你潜入咸安侯府,找到阮红蕉,将她安全带到这里来。”

  “偌大的侯府,大人可有更准确的信息?”

  苏晏说:“侯府门客中有个叫鹤先生的,阮红蕉应是去见他了,你可以先从此人所住的房间找起。事态紧急,要快!否则恐怕阮红蕉有性命之虞。”

  高朔点头道:“大人放心,卑职必尽力完成任务。”

  苏晏叮嘱:“要小心。这鹤先生不是普通角色,你看看能不能找几个帮手。”

  高朔道:“大人放心,还有两个锦衣卫探子在附近,我招呼他们同去。沈大人那边,我也会着人去通知。”

  苏小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人,侍卫集合完毕。”

  “走,我们去义善局。”苏晏出了后门,翻身上马,“无论鹤先生是不是那个‘弈者’,都要做好对方多管齐下的准备。我怕阮红蕉只是其中一条棋路,他另有后手。”

  “太子绝不能出事!”他扬鞭催马,在呼啸的风声中带着一队侍卫疾驰而去。

  苏小京听到动静,举着手里的长签子追到后门:“那我呢,大人,我能做什么?”

  苏大人已然远去。小北瞥了他一眼:“你?继续烤你的羊排吧。”

 

 

第235章 世人误我良多

  “你是说,这瓶中之物失效了?”

  咸安侯府厢房的内室中,鹤先生接过阮红蕉递来的瓷瓶。

  “奴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阮红蕉神情有些焦急,“幸亏娘娘提醒过奴家,回去后要试一试药效。方才出门前,奴家拿只鸡试过,竟不起作用,这才急着来找先生。无论如何,可不能误了娘娘的差事啊!”

  鹤先生打开瓶盖,以手扇风轻嗅了一下,蛇毒特有的腥味几不可闻。他眼底掠过了然之色,淡然道:“许是天气有点热,腐坏了。无妨,我再现取现制一份给你,至少能保质到明日。”

  他起身走到衣柜旁,搬出一个藤条编制的缣箱,放在桌面。

  阮红蕉好奇地挨过去看。

  鹤先生微微一笑,没有阻止,开锁掀开了箱盖——

  一条色彩鲜艳的蛇盘起身子,朝外嘶嘶地吐着红信。这蛇虽不大,外形却颇有些狰狞,猩红的身躯上环绕着一圈圈白纹。看形状,很有些像银环蛇,可银环是黑底,这条蛇的底色却是血一样的红,头顶还生着鸡冠似的肉瘤,也不知是天然变异,还是培育出的品种。

  阮红蕉惊叫一声:“蛇!”当即双腿发软,就往鹤先生身上栽去。

  鹤先生扶住她的腰身,含笑道:“不必害怕。环儿颇具灵性,有我在,不会咬你的。”

  阮红蕉吓得面色苍白、泪水盈眶,是一树我见犹怜的带雨梨花。她颤声道:“奴家幼年险些被毒蛇咬过,真的怕……不行了,奴家受不住,出门去避一避。”

  她抖抖索索地冲到外间,打开房门就要出去。一阵夹杂着水汽的狂风扑面吹来,伴随着电闪雷鸣的巨响。暴雨鞭策着大地,檐下水流如注。

  雨水溅得满头满脸,阮红蕉又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关闭房门,背靠在门板上直喘气。

  “奴家的妆被雨水打花了。”她举袖遮脸,难为情地说,“可不能就这么去办娘娘交代的事……先生这里有镜子么,能否借用一下,容奴家补个妆。”

  内间寝室床边的方桌带了一面大镜子,梳头正衣冠用的。

  鹤先生温和地道:“当然可以,姑姑请自便。”

  女儿家梳妆打扮乃是闺中私密,非丈夫不便张看。鹤先生很有风度地抱着缣箱来到外间,把地方腾给她。

  阮红蕉道过谢,远远地绕开缣箱,进入内室,坐在方桌前,将随身带的妆粉盒子、胭脂罐子等物逐一摆放在桌面。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面白如纸、目光却浓烈得像火——深深地吸了口气。

  外间,鹤先生伸手从箱中捉起了那条蛇,双指在蛇吻两侧轻轻一捏。蛇口大张,弯而尖锐的玉白色钩牙暴露出来,在灯下闪着森然的冷光。

  内室里传出细微的声音,像是上妆时瓶瓶罐罐碰撞发出的轻响。鹤先生垂目看蛇,微笑着拿起一支竹管,将蛇牙扣在了蒙着薄皮的管口处。

  阮红蕉一面用左手拿着胭脂罐子,不时以拇指顶动瓷盖,发出脆响,一面蹑手蹑脚地四下搜寻。窗外的大雨与惊雷声掩盖了她发出的微弱动静。

  柜子、抽屉、书架、床头床尾的暗格……她动作利索地翻找了几处可能的藏物地,却没有任何发现。

  补妆这个理由并不能拖太久,鹤先生萃取完蛇毒,随时都会进来。阮红蕉心急如焚,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再次回身扫视整个寝室,目光忽然停留在琴桌旁的一个匣子上。

  那匣子冠冕堂皇地放在那儿,上面压着个香炉,像块垫脚石。可连接上下匣身的黄铜合页却磨得锃亮,显然时常被开启。

  灯下黑啊!阮红蕉眼底一亮,过去搬开香炉,打开了那个并未上锁的匣子。

  内中整齐地叠放着不少物件,阮红蕉第一眼就看到卫贵妃送来的鸾凤璎珞与经书画像,再往下翻,还有一张梵文书写的血经与一份誊抄的《祭先妣文》。

  阮红蕉没空去想,为何鹤先生会留着太子殿下所写的祭文。她匆匆翻到匣子的最底层,抽出了一块奇怪的铁片。

  铁片两侧向下弯曲,呈覆瓦状,长约一尺出头,宽约五六寸,面上镶嵌着一排排端楷工整的金字。许是因为年份久远,金漆已有所剥落,但字迹仍依稀可辨。

  阮红蕉将这铁片移近灯火,仔细辨析着字眼:

  ……从龙定鼎,于国有功。卿恕九死,子孙三死……

  这是什么?

  “这是金书铁券。”耳畔有个声音幽然说道。

  阮红蕉大惊之下,铁片失手掉落。

  鹤先生在它落地前及时接住,放回阮红蕉手中:“无妨,姑姑继续看。”

  望着缠在鹤先生手腕上嘶嘶吐信的赤冠银环蛇,阮红蕉呼吸急促,汗湿重衣。

  鹤先生握住她的手指,在铁券上移动,耐心解释:“看这里……真空教主闻香,铁券是颁赐给他的……还有这里,说的是他的功绩,率教众拥立太祖皇帝为乱世明王,而后随军征讨不义的前朝,立下了从龙定鼎的功劳。‘卿恕九死,子孙三死’,说的是免除他本人九次、子孙三次死刑。但免刑后革爵革薪,不再保留任何封赏,仅以券换命。”

  “这便是百姓口中所言的,免死金牌。”鹤先生的声音轻柔,灯光笼罩下的白丝衣仿佛晕着圣洁的微光,将那张年轻清俊的脸也衬得有如天人。

  可他说出的话,却充斥着陈年的血腥味:“金口玉言,太祖皇帝不好收回,便临时想了个法子——大军围剿抓住闻香后,下令先割他九刀,每一刀都不在要害处,算做各抵一次死。最后第十刀,方才割断他的咽喉,结束了这与碟刑无异的恩典。”

  阮红蕉泛起一身寒栗,涩声问:“你是……”

  “嘘。”鹤先生将手指抵在她嘴唇前,“我保存了这块铁券许多年,不想让它被朝廷发现,因为一旦发现,它就会被销毁,内中国仇家恨、恩怨纠葛也就再也无人知晓了。”

  蛇吻近在鼻端,阮红蕉几乎透不过气,但仍顽强开口:“你和真空教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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