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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 第 416 页

  廖疯子……殿中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哗然了!那个率领几万贼匪,在河南、山西、山东、北直隶等地流窜五六年,杀官劫粮、抢夺军械,朝廷几次派兵围剿都未竟全功,从于彻之手中数度逃出生天的乱军头领——廖疯子?!

  “朝廷心腹之患,一夕剪除,于阁老这是立了大功啊!”兵部一名官员忍不住高声称道。

  “是啊,不愧是名将,文可安邦,武可平乱。”

  “此头一落,中原腹地之乱,至少平定了大半。”

  “……”

  谢时燕与江春年彼此相视一眼,面色都不是很好看,但还算平静。于彻之经此一役,功劳大涨,但比起其他政务,他更擅长军务,故而在内阁议事时也不怎么抢风头。更重要的是,于彻之已年近五旬,身上因征战而落下的旧伤也逐渐开始发作,还能再干几年?

  所以目前,他们最有分量也最危险的政敌,应是年仅二十岁、政绩过人且深得圣眷的苏晏。

  等到群臣激动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朱贺霖忽然“嗤”地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军情还未公示,诸位就认定这是于阁老的功劳?”

  ……不是于彻之,还能是谁?群臣一脸不解。

  朱贺霖朝富宝点点头:“念!”

  富宝展开于彻之上呈的奏本,抑扬顿挫地高声念诵起来。

  群臣们听着听着,不少人面色惊变,有涨得通红,有刷的煞白,还有的好似万花筒。

  于彻之的奏本里,把这件事的始末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戚敬塘建议于彻之擒贼先擒王时,得知廖疯子最擅长打游击战与狡兔三窟,以至于朝廷几次发兵都难以斩草除根,心中便有了计策。

  为了麻痹敌方奸细,他故意不服军令与于彻之大吵一场,继而率领两万左军擅自奔袭,深入敌后。之后与乱军的几次交锋,也是佯败溃逃,引诱敌方追击。

  由于戚敬塘为人机警到近乎狡狯,又擅长布局,以自身为饵终于削弱了廖疯子的戒心。廖疯子亲自领兵追击“败军”,最终落入彀中,被戚敬塘半夜摸营砍掉了脑袋。

  戚敬塘带着人头与余部回来,知道免不了军法处置,便主动效那廉颇负荆请罪之举,脱光了衣物跪在于彻之帐前领罪。

  于彻之怒他自作主张,可又爱他的军事才华,故而从轻处罚,只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之前三份军情,是于彻之真以为他失联与败亡时写的,后来真相大白,就立即写了第四封奏报,急送京城。

  戚敬塘虽然挨了军棍,趴在床上七八日动弹不得,但得知于彻之并没有像他曾经的上司一样抢占功劳,而是据实上报朝廷,对其人品十分钦佩。如今两人就跟那高山流水似的一拍即合,成了性情相投的忘年交。

  “是戚敬塘……于万人军中斩首敌酋,立下大功的,竟然是那个藉藉无名的登州小子……”

  “战场之上双方争利,常用诱敌之计。但如何因势利导,使敌不辨利之真伪、不虞利中厉害,飞蛾扑火般投入死亡陷阱,这其中的门道可就深了。戚敬塘这一招示利诱敌,用得好哇!”

  “此子年仅二十余,如此用兵老道,后生可畏。”

  “这、这谁能想得到啊!”

  “谁能想得到?当然是苏阁老啊,否则当初又怎会一意提拔他。这叫什么,慧眼识英才!”

  “林大人,之前你不是还说‘苏十二识人不明,以至有此大败,理当负责’?”

  “不是我!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啊!”

  “我也没说过……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

  有人拿眼神示意他们看两位阁老,只见谢时燕与江春年一张脸白里透青,青里泛紫,恼丧与窘迫到无以复加。

  之前在朝会上大肆弹劾苏晏,被他用“败了我辞职,胜了你们辞职”的赌誓与皇帝旨意所裹挟的十几名官员,更是一个个面无人色。

  朱贺霖看着这些人的脸色,比自己赢了还解气,哂笑着挤兑道:“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这几个是不是该为自己无端攻讦阁臣、搅乱朝堂而引咎辞职了?”

  有官员脸皮厚,试图挽回:“是臣有眼无珠,不识苏阁老的高明之处,实在羞愧难当!臣等亦可效仿戚镇抚,负荆请罪——”

  朱贺霖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即怒而拍案:“你们效仿个屁!怎么,一通狂吠乱咬之后,还想脱了衣服去趴清河家的门?滚你们的蛋!”

  天子金口玉言,要他们滚蛋,那就不能不滚。锦衣卫当即上前,将那十几名官员的乌纱帽摘下,在地面滚了一滚,然后叉出奉天殿。

  旁观的官员,有的扬眉吐气,有的噤若寒蝉,有的暗自庆幸。

  谢时燕在心底沉重而绝望地一声叹息,知道从此以后,再想在这满朝官员中寻找愿意出面弹劾苏晏的盟友,是比登天还难了。

  朱贺霖有点上瘾,又把目光转向谢时燕与江春年:“二位阁老,朕这里有个任务,要劳烦二位。”

  谢时燕与江春年心知不妙,没奈何只能躬身道:“不敢当‘劳烦’二字,但请皇上吩咐,臣必竭力完成。”

  “是这样,”朱贺霖斜乜着他们,似笑非笑,“吏部左侍郎、文华殿大学士苏清河受了莫须有的指谪与弹劾,含冤抱屈,如今仍停职在家。劳烦谢阁老与江阁老三顾茅庐,用一片拳拳之心,把朕的苏爱卿给请回朝来,如何?”

  三顾茅庐……拳拳之心……

  皇帝这话一放出来,不就明摆着告诉苏十二:你给朕可劲儿地作!可劲儿地折腾他们两个,折腾到心满意足了再回朝!

  谢时燕与江春年气得要呕血,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圣命还是要奉的,任务还是要接的,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也只好舍弃一张老脸了……

  沈柒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悄然退出奉天殿。

 

 

第342章 阁老轿阁老抬

  谢时燕与江春年一身便服,在苏府大门口踌躇半晌,终于硬着头皮敲响了门。

  苏小北开了门:“有何贵干?”

  谢时燕挂着笑说道:“奉旨来请苏阁老。”

  苏小北故意打量他们:“你俩什么人哪,一副白丁相,也好意思找我们家大人,就这还奉旨呢!”说着“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江春年气得脸色酱红。而谢时燕一旦身处逆境,就拿出了稀泥阁老的好脾气,安慰他道:“我俩回去换身官服再来。”

  “这不、不是逼着你我丢、丢脸吗?”江春年边说,边左右张望,似乎生怕被人窥破身份。

  谢时燕叹道:“圣旨难违,实在要丢脸,就咬咬牙丢一次好了。”

  两人回去换了身官服,又来敲苏府大门。

  苏小北开了门,上下打量:“原来是谢阁老与江阁老,两位找我家大人有何贵干哪?”

  谢时燕继续赔笑:“我二人奉圣旨来请苏阁老入朝,还望小哥通融,禀报一声。”

  苏小北也笑眯眯道:“原来是这事儿啊。两位大人在门外稍候,我这便去通报。”

  这一“稍候”,就候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江春年忍不住想径自推门而入,被门内两侧的锦衣卫便衣狠狠一瞪,立马缩了回去。

  等到天色黑透,苏小北姗姗来迟,笑道:“不好意思啊两位,我家大人本想领旨回朝,可惜一激动把脚给扭了,这会儿走不得路,需要请个正骨大夫拿捏拿捏。两位大人还是请回罢,这事明儿再说。”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这次连谢时燕都气得长须乱颤,恨然道:“竖子欺人太甚,可恶至极!”

  陪同而来的管事替自家老爷打抱不平:“既然对方这么不识抬举,老爷不必再搭理,我们回府。”

  二人均是满肚子恶气地走了。

  苏小北离开门房,快步进了主屋旁的花厅,向主人禀告:“那两个老白菜梆子走啦,脸都气歪了!”

  所谓“扭了脚走不动路”的苏家老爷,正拎着个长颈酒壶,给分坐左右的两个姘头斟鹤觞酒,一面豪气干云地道:“喝!今晚不醉不归!”

  苏小北看这架势,嘴里嘀咕“醉了才不归呢!大人自作孽”,很识趣地端起两盘卤菜,自个儿去厨房找烤饼吃。

  “大人少喝点酒,小心肝。”

  “嗳——小宝贝!”苏老爷搂着他心爱的冷面小妾回应道,“别叫‘大人’。都跟你说了我不当‘大人’了,得叫老爷!要不……叫大官人也行……”

  煞气腾腾的外室把酒杯一搁,正欲起身。苏老爷又连忙把另一只胳膊搂住他:“你这小娘子,拿叉竿打了本大官人的头,还想走?”

  沈柒脸色隐隐发黑:“朱贺霖是不是又拉你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醉了大半的苏老爷笑起来,空酒杯递过去:“嫂嫂不是要喂我吃半盏儿残酒,酒呢?”

  沈柒沉着脸,忽而淡淡一笑,去抓酒壶。一粒花生米弹在壶身,震开沈柒的手,荆红追道:“大人喝多了。”沈柒一掌拍在桌面,酒壶跳起两尺高,便用另一只手去捞:“好容易卸下担子放松几日,让他喝个痛快。”

  两人的劲气在半空中交锋,却听苏晏打了个酒嗝儿,滑到椅子下面去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当大官人太难了,后院动不动就起火……剧本呢?我剧本呢?”

  苏老爷在醉梦中换了无数个剧本,整整睡到翌日午后才清醒过来。

  苏小北打水进来给他洗漱时,禀道:“那俩白菜梆……二位阁老又来了,在门外蹲了半晌,说大人再不出来,就要放火烧屋。”

  “他们敢!”苏晏边吐牙膏水,边说,“当初在朝会上说好了,他们输了就要来给我扶轿杆,想耍赖呢?别搭理,继续晾着。”

  苏小北有点担忧:“他们说是奉旨来请……大人这么拿乔,会不会抗旨?”

  苏晏“嗤”的一笑:“没听七郎说么,圣上口谕,‘三顾茅庐’。这才第二趟呢,不急。让他们在门外干着急去。”

  到了傍晚,谢、江二人彻底投降了,命人抬了一顶绿呢官轿过来,还随带了许多礼物,再次催请苏晏出门。

  苏小北得了授意,出门回话道:“二位阁老也忒没诚意。这轿子前头没有鸣锣开道的仪仗,后头没有跨马带刀的扈从,算哪门子的官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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