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事涉太上皇的吉壤,动用锦衣卫调查,倒并无不妥。
贾珩面色微顿,道:“拿来我看看。”
曲朗近前,将手中笺纸递给少年,神情见着凝重。
贾珩打开笺纸,随着时间流逝,面色幽沉,冷眸闪烁。
盖因,他已见着惊天大案的一角,单从笺纸一位陵副使所叙,事涉户、工两部侍郎级官员,其他内务府官员也多有牵连。
塌方式腐败……
一个词汇在心头涌过。
曲朗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其上所言线索属实,只怕此案当为崇平年间第一贪腐大案。”
贾珩放下簿册,看向曲朗,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派人暗查此事,尽量不可打草惊蛇,待时机成熟,本官自当奏明圣上。”
起码可以确定,其上户部侍郎梁元、两位工部侍郎潘秉义,卢承安,皆有不同程度的涉案,当然这只是一位监修皇陵副使,家眷平时所言,真实性上可能还有一些问题。
而一旦核实此案,哪怕是忠顺王,也吃不了兜着走。
曲朗拱手称是。
及至傍晚时分,贾珩从锦衣府返回宁国府,刚入花厅,就见着翠色比甲,下着素青色襦裙的少女,近前而来。
“公子,三姑娘在书房里等候了有一会儿了。”
贾珩朝晴雯点了点头,转头进入内书房,就见着坐在书案后垂眸看书的探春。
少女身着红辛夷花折枝刺绣交领长袄,下着白色百褶裙,细碎夕光披落在肩头,宛如追星逐月。
随着长了一岁,探春已有原著所述,文采精华,见之忘俗的神韵。
“珩哥哥。”探春听到跫音,放下手中的书卷,凝眸看向蟒服少年,粲然一笑,修丽蛾眉下,眸子宛有晶光闪烁,唇瓣上也不知涂着什么,晶莹泛光。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贾珩点了点头,轻笑道:“妹妹过来了。”
探春款步走来,问道:“珩哥哥,我看到青梅煮酒论英雄了,后面的回目什么时候能写完啊。”
贾珩走到书案旁的一方小几旁坐下,提着茶壶斟了一盅,道:“元宵节前应能写完,倒不急。”
说着,将茶盅递给探春。
探春笑着伸手接过,俏声道:“上次还和林姐姐说呢,京中其他人也在催稿了,离第一部刊行,也有好一段日子了呢。”
贾珩呷了一口茶,道:“是有不少催稿的。”
两人品茗闲话着。
探春抿了一口香茗,凝睇望向一旁的少年,心头挣扎了会儿,低声道:“珩哥哥,等会儿见到姨娘,姨娘没读过什么书,若言语有冒犯之处,还望珩哥哥多担待一些。”
贾珩闻言,安静片刻,转眸看向探春,温声道:“三妹妹这话是以什么身份来说的?”
探春怔了下,明眸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年,道:“血浓于水,珩哥哥觉得呢?”
贾珩方才茶盅,起身,伸手揉了揉探春的刘海儿,目光温和,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我待人没那么严苛。”
探春感受着额头掌间的宠溺,明眸垂下,心头涌起阵阵甜蜜。
贾珩道:“好了,走吧,去你娘院里。”
“嗯。”探春点了点头。
赵姨娘作为贾政最得宠的妾室,又为其孕育了一双儿女,在布置装饰上比寻常姨娘要强上许多,院落一排三间,左右两厢,院落是一条十字形青石板路,廊檐下的石阶摆放着盆栽、花卉。
此刻,厢房中灯火通明,赵姨娘正在屋里教训着贾环。
“蛆心孽障,没造化的种子,学堂发给你的年节银子,还有这几天收到的银锞子,你都藏哪儿去了?”赵姨娘一身石绫红色罗裙,侧坐在软塌上,嗑着瓜子,骂道:“这么小就会藏私房钱了。”
贾环着一身讲武堂制式的武士劲装,这时正趴在不远处的一方小几前,拿着笔管书写着《武经总要》。
这是学堂教习布置的年假功课,闻听叱骂,嘟囔道:“我平时买一些书本、纸张,也需用到银子,你都收着了,我找你要,你又不给。”
赵姨娘呸地吐一口瓜子皮,骂道:“好啊,你出息了,还敢顶嘴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去了学堂,跳出了我掌心,你再怎么着出息,也是你娘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贾环轻哼一声,只是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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