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凝了凝眸,轻声道:「你后天去苏州,扬州盐院这边儿,你就交给林如海和齐昆处置,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贾珩吃着雪白的大鸭梨,轻声道:「细则很是明确,如果一位阁臣和一位都御史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那可真是大汉之不幸。」
确定后天启程,也就是刚刚和黛玉说了一下,所以陈潇刚刚又在偷看他咩咩。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别说咩咩,就是与磨盘磨磨研浆,都被她收入眼底,而且让人颇为费解的是,潇潇全无异状。
但明明看多了,方才还偷看他和黛玉腻着,也不是出于什么心理?
陈潇清声道:「其实,上皇在任之时,眼明心亮,对两淮都运司积弊了如指掌,当初的会稽驸马郭绍年自己贪墨了一部分,但大头儿都送到了宫中,用作当年南巡之用,有些陈年旧账,也不好查了。」
贾珩道:「我就是想查清汪家还有江家的烂账,不能让他们轻松过关,至于南巡那笔账簿,还是不到查的时候。」
六下江南,涉及到太上皇的历史评价问题,可能也是老皇帝的底线,所以天子对甄家还是引而不发。
掉了牙的老虎,也是老虎!
真要拼着一切发起威来,很可能撕裂好不容易平稳的政局,损害皇室威信。
「你有分寸就好。」陈潇声音清冷地提醒了一句,又是低下螓首,拿着匕首削着梨皮。
少女动作娴熟,青锋盈盈的匕首映照着白皙的骨节和肌肤,有着一种干净利落的美感。
削落梨皮,拿起雪白的梨子,轻轻咬了一口,汁液在红唇白齿之间轻轻流溢,被丁香小舌卷至唇边,只是神色清冷如霜。
贾珩不由瞥了一眼眉眼清冷宁静的少女,少女许是刚刚沐浴,身上的武士劲装略有几分宽松,低头之间的一抹白皙,挤入他的眼帘,恍若雪梨满枝。
贾珩凝了凝目光,连忙移开眼神。
陈潇似有所觉,抬眸之间,瞪了一眼贾珩,清眸目中藏着愠怒。
「你嘴上有果汁,手帕,擦擦。」贾珩从衣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将过去,轻声说道。
当然不是丢了个手帕技能,而是掩饰被发现的局促。
陈潇冷哼一声,拿过手帕,擦了擦嘴,看向那已经拿起毛笔再次写着奏疏的少年,目光幽幽。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不知不觉,又是四五天时间过去,
苏州城,城郊,山麓深深,林木郁郁葱葱,一条碧绿如玉带的小河环绕而过,天色阴沉,时而风来,略有些微
冷的秋风迎面而来,而林氏一族的墓地就在此处,林如海的亡妻贾敏就安葬在族地。
贾珩这时与袭人、紫鹃陪着黛玉乘着马车,来到此地,看向不远处立着一块儿墓碑的坟茔。
坟茔四周并无杂草,分明是有人时常过来清理。
黛玉此刻在坟茔前的蒲团上跪将下来,向着亡母叩首,少女犹似翠柳之叶的罥烟眉下,往日粲然如虹的星眸中已是泪眼婆娑,视线模糊。
一旁的紫鹃和袭人递上了手帕。
贾珩看向正沉浸哀婉凄然情绪的黛玉,将最后一沓纸钱放进铜盆中,目光从熊熊燃烧的火焰抽离,轻轻叹了一口气,扶过黛玉的胳膊,温声道:「妹妹,天色不早了,这会儿好像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紫鹃和袭人上前搀扶起黛玉,低声劝慰着。
黛玉「嗯」了一声,罥烟眉下的眼眶中蓄积的泪水,无声滑落下来,起得身来,泪眼朦胧看向贾珩,轻声唤道:「珩大哥。」
贾珩挽过黛玉的手,拥着少女的肩头拥在怀中,温声道:「林妹妹,有我在呢。」
而后,与紫鹃、袭人一同簇拥着黛玉上了马车,不知何时,一场秋雨如期而至,雨打在连绵起伏的青山上,苍翠欲滴,落在小河上,水雾氤氲。
伴随着车夫的扬鞭之响,马车辚辚转动,沿着林氏一族着人铺就的青石板路向着姑苏城行去。
在贾珩领着黛玉前往姑苏祭拜贾敏之时,而远隔千里的神京城中,大明宫,含元殿--
崇平帝正在召集着内阁六部、商议着今年的秋粮征收事宜。
随着进入九月下旬,各地秋粮的征收任务愈发繁重,大汉朝从上到下的官僚机构都在运作起来,从省府州县到乡村保甲,根据鱼鳞黄册开始征收粮税,各地的吏民冲突事件也相应多了起来。
总而言之,大汉整个北方今年突然遭了一场雨灾,虽然稍稍缓解了旱情痼疾,但粮田减产的问题仍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这时,杨国昌道:「圣上,边军自裁撤以来,各种军费激增,河北、山西等地转入旱情,今年秋粮征收酌情免除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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