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见过永宁伯。”听到脚步声传来,邬焘屁股下恍若装了弹黄,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身来,朝着贾珩拱手一礼,恭谨说道。
贾珩伸手相扶,说道:“邬将军无需多礼,请坐。”
邬焘胖乎乎的脸上挂起热情的笑意,说道:“卑职方从水师营寨回来,听到永宁伯前来广州,欣喜不胜,不知老太太在京中身子骨儿如何?”
“我也是刚刚到。”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老太太身子骨儿一向很好。”
两人寒暄而罢,叙起正事。
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问道:“邬将军这几天前往水师营寨视察舟船、兵丁,未知情形如何?”
邬焘迟疑了下,终究选择实话实说,说道:“舟船现在有福船二十六艘,四百料战船八十一艘,四百料巡船九十八艘,水卒和步卒则在三万五千左右。”
贾珩默然片刻,沉吟道:“如按五军都督府的经制,广东水师应有福船四十八艘,四百料战船一百三十二艘,四百料巡船一百五十三艘,水师五万,如今的战船和兵力……”
邬焘连忙说道:“那是隆治十五年的情况,时隔三十年之久,舟船水师早已不复旧观,兼之从广东都司拨付的银子,每年也不过六十万两,而这些银子除却要拨付给兵卒饷银,余下修补战船的银子也没有多少,以往广州市舶提举司还在之时,广东都司请求之下,户部还能划拨一些,但现在海禁时张时弛,市舶提举司已也荒废。”
贾珩面色沉静,思忖着邬焘所言。
他在江南江北大营的整顿,多半也传到了粤海将军邬焘的耳中,那么先前急匆匆地前往水师营寨,目的也就不言自明,匆忙收拾手尾。
不过这次前往粤海,并非整饬广东水师,而是与葡萄牙人谈判,以便取得火器、火炮的相关制艺。
贾珩沉吟片刻,问道:“本官不关注这些过往之事,现在广东水师能抽调多少艘可堪一战的战船,多少水卒?”
这个才是他真正在意之处。
粤海将军邬焘闻言,心头微动,沉声说道:“永宁伯,现在能够出征的有水师一万两千,战船六十五艘,巡船五十三艘,随时可以整装待发。”
贾珩皱了皱眉,沉吟道:“怎么这么少?”
看向那面带不悦之色的少年,邬焘心头忐忑不已。
可以说经过江南江北大营的整饬后,广东都司以及水师系统的官员,都对即将可能到来的军务整顿感到噤若寒蝉。
邬焘道:“不敢欺瞒永宁伯,如今就只有这般多人,不过如需水卒,可向渔民差役征发,只要炮铳齐备,步卒尚能登船一战。”
贾珩默然片刻,面色庄肃,道:“邬将军,明天我要前往水师大营视察相关水师兵卒。”
邬焘心头咯噔一下,连忙低声应着,看向面如霜色的少年,试探问道:“永宁伯,朝廷可是要收复濠镜?”
贾珩道:“此事还未确定,不过水师备战,策应濠镜方面,也算是未雨绸缪。”
邬焘连忙说道:“那是自然。”
但以粤海水师的战力,如果与红夷一战,必是一场苦战啊。
贾珩又与邬焘闲谈了一会儿,询问了广东水师的情形。
待邬焘离开,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一旁的陈潇,道:“粤海水师只怕也不乐观。”
纵然是与葡萄牙派驻濠镜的澳督布加路谈判,但粤海方面的水师也要保持一定的威胁力度,才能迫使葡萄牙人妥协让步。
陈潇道:“从边军到京营,再到江南江北大营,就可窥见全貌,粤海方面的水师因行船,虽不会如江南江北大营那般不堪一击,但想要剿灭红夷,只怕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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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贾珩:薛家的人?哪个薛家?
贾珩送走了粤海将军邬寿,返回后堂,继续翻阅着广东相关官员的履历档桉。
广东布按两司的官员履历,根据异地不为监临官的常制,都是其他省籍的官员,从履历上也并无出奇之处,多是科甲进士出身。
之后由锦衣府的探事记载着一些官员的言行和官声,中规中矩。
而粤海水师的将军邬焘还算老实本分,或许原就知道隐瞒也隐瞒不过,其所言基本属实,水师三万五,战力不说,起码还算年轻,只是要照看长达数百里的海岸线,难免捉襟见肘。
不过——
“邬家通过水师船只向南洋诸国贸易,水师将领参与获利银者众。”贾珩目光闪过其上的记载文字,抬眸看向外间的天空,低声道:“军队经商,武装走私。”
这是锦衣府的密档记载,锦衣探事作为朝廷的耳目,在地方只负责记载,归档封存,只有特别恶劣的言行,才会及时报给中枢,当然,报不报也取决于锦衣府的将校和当地官员的关系。
锦衣府并不是绝缘于地方官府的衙门,越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如此。
贾珩看向一旁恭谨而立的锦衣千户焦可,问道:“焦千户,邬家在广州府风评如何?族中子弟在广州城中可有横行不法之事?”
焦千户拱手道:“回都督,邬家在广州城中原就是名门大族,无人敢于得罪,族中子弟大多都做着向南洋诸国的海贸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倒并未听出惹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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