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这边鸡飞狗跳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一大堆人围观,都是指指点点。
不乏一些来寻欢作乐的官老爷,让小厮问着出了什么情形。
陈汉承平百年,言官科道的文官,同样狎妓成风,不过讲究一点儿的,多到教坊司开设的青楼玩乐。
贾珩朗声道:“我贾珩虽出身贾族寒门,但也是宁国公之后,岂能行卖妻求荣事,尔等以银钱换婚书相辱,欺人太甚!贾珍不顾族长体面,夺我亲事,三番两次相辱,今日之后,再敢纠缠不清,有如此案!”
手腕陡转,剑光宛然,劈在掀起的桌子上,就听“咔嚓”一声,剑光倏收,几案碎成两半,切面光滑如镜。
其时,三国演义还未被贾珩写出,这孙十万怒劈木几的一幕,还未见之于画本、戏曲。
当然,如来日贾珩三国刊行,声名鹊起,有心之人联系前事,未尝也不是一段传奇轶闻。
贾珍见此一幕,眼前终究一黑,在小厮和贾蓉的呼喊声中,晕了过去。
贾珩冷哼一声,将剑还鞘,深深看了一眼贾琏一眼,朗声道:“琏二哥素来是个体面人,今日之是是非非,也要做个见证!”
对上贾珩那一双杀气暗藏、幽然冷寂的眸子,贾琏心头不由一突,俊朗面孔上现出苦笑道:“珩兄弟,何至于此……”
不就是个女人吗?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贾珩神情再次默然,拨开贾琏,按剑大步出了包厢,二楼回廊中的红灯笼一路晃动着,目送少年挺拔如苍松的背影下了楼梯,落在一众看热闹的文人骚客,官宦子弟眼中,竟有几分“红烛照幽夜、青衫顾冷锋”的寂寥意境来。
“这是谁家的子弟?为何争吵?”翠红楼三楼,一间装饰精美、灯火明亮的厢房中,一个长身玉立,身着蜀锦圆领锦袍的青年,手拿折扇,站在玻璃窗处往下眺望半晌后,忽地开口问道。
“公子,好像是贾家,听意思是贾家族长贾珍要夺族中子弟说好的亲事。”那略有几分尖细、阴柔的声音压低了嗓音说道。
“贾家?倒是好一折怒打贾族长,只是未见血溅翠红楼啊。”那青年说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忽地轻笑一声,问道:“冯先生,您怎么看?”
屋中,传来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贾家百年公门,倒是愈发上不得台面了,族长不顾体面,持强凌弱,夺庶支亲事,这下又被人打了耳光,这……”
到最后,也是觉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做恶人手段都不行,这也太废物点心了。
“也不尽然,伯言,让人留意些这贾珩。”青年轻笑一声,阴鸷,柔谲的眸子中似有几分莫名意味。
屏风后的阴影处,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气势凝练,悄无声息出现,低声道:“是,公子。”
贾珩这边出了翠红楼,才不过是戌时,但贾珩已觉得心神疲惫,现在他只想早些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
至于贾珍,想来今夜是睡不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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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人刚没一会儿,就尸肿了?
贾府·荣庆堂
此刻正是戌正时分,厢房中灯火还亮着,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贾母正在凤姐和李纨的陪伴下,摸着骨牌,因王夫人平日里不大玩这些,再加之婆媳同上一牌桌也忒不像,凤姐就寻了东府里的尤氏陪着。
一旁的丫鬟鸳鸯和几个贾母屋里的丫鬟,则是跟前儿侍奉着。
远处一架玻璃屏风隔断的厢房之中,迎、探、惜、宝黛,围着一张桌子,诸人似在联对,几个府里的丫鬟,跟前倒茶、递水果,忙碌不停。
说来,也是临近中秋,再加上老人的觉儿原就少一些,贾母这两天就多玩了一会。
当然,也是这年代娱乐活动本就匮乏,贾府爷们儿青楼赌坊,内宅妇人听戏摸牌,仆人家丁就……喝酒赌钱,当真是各安其事,互不干扰。
凤姐这边似输了几吊钱,瓜子脸上做出一副怏怏不乐,唉声叹气,酸里酸气模样,逗得老太太笑声不停,更有尤氏在一旁打趣,倒是有说有笑,当然也是一大桌人哄着老太太一个人高兴。
贾母双鬓如银,老态龙钟,但这位贾府老太太一笑起来慈眉善目,笑道:“太太、几个姑娘若是困了,先回去歇着吧。”
原来,王夫人在一旁的小几旁,就着灯火,在金钏的侍奉下,捻着一本佛经百无聊赖读着,许是觉得困了,轻轻将书阖起,掩口打了个呵欠。
“太太,您喝茶。”丫鬟金钏,连忙端着一杯香茗,金钏年岁虽小,豆蔻之龄,但韶颜稚齿,已现出一二丽色,只是眉眼似乎蕴藏着一股难言的倔强、不屈。
王夫人接过香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看了一眼正和黛玉说什么的宝玉,然后对贾母笑着回话道:“老太太,天儿也不早了,要不让宝玉也回去歇着吧,明儿还要去见塾师呢。”
说来有趣,宝玉其实是和林黛玉一同住在贾母处,而薛宝钗尚未至京都。
正如二十回所言,宝玉对黛玉所言:“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的这么大了,她是才来的,岂有个为她疏你的……”
自黛玉幼时入京都,至如今已有五六年,二人在贾母上房处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感情渐笃。
“兄弟,姊妹几个玩会儿,不当事儿,明儿让他晚些去就是了。”贾母说着,又打出一张骨牌,对宝玉读书一事,显然不怎么当回事儿。
他们这等钟鸣鼎食的公侯人家,原是军功勋戚之家,没有读书人就没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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