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陵回答：“轨距是可以按照需求来定做的，现在遵义用的就是昆明到越南那种的1000MM窄轨，基本上也够用了，如果真的是大规模运输，那还得是正式的铁路。”
“它是采用轮轨+齿轨双制式的牵引模式，在轮轨段运行速度可达60到80km/h，在齿轨段运行速度可达30km/h。
坡度上，不超过25度就可以。
用学术化的最大坡度标准来描述，普通铁路只有千分之五十左右，而这种齿轨铁路，大约达到了千分之四百八十，爬坡能力要差不多相差10倍呢。”
周凌贪婪地看着这条爬上山坡，消失在远方的齿轨铁路。
他没有询问赵伯陵相应的成本，因为不管是多少，现在也只有遵义特区在中央的支持下，可以建设，贵州自己是没有这个建设资本的，但是真的好想要啊……
赵伯陵其实能看得出来，周凌现在在想什么。
他平静地说道：“遵义特区的齿轨铁路建设，就是为了打造一套物流系统。
煤炭、砂石这些大宗建设物资，如果都用公路运输，破坏性太大，需要投入的车辆的成本，恐怕还远远比这套齿轨铁路系统要高。”
“我们现在的计划，就是用齿轨铁路，发挥它爬山虎的本领，联通主要的以煤矿为主的矿区、发电厂、水泥厂等生产节点，未来还要加上各区县商品的运输服务。
向外，延伸到正在筹备建设的毕节钢铁厂等地。”
“贵州的铁路建设，除非我们以后能得到海外基金的更大支持，否则按照现在国家的节奏，几十年之内，铁路系统都难以发展到兼顾每一个生产节点的程度。
所以齿轨铁路，可以在这几十年内，低成本地弥补这个缺陷，直到这个几十年的过渡期结束。”
“这种齿轨铁路，采用的是美国的Strub系统，结构简单，维修便利，成本最低。
正在修的成昆铁路，预计每公里造价300万人民币。
遵义试验的这种齿轨铁路，每公里造价核算下来，大约是20万元人民币，成本只有成昆铁路的1/15左右，当然运力与成昆铁路，是完全不好比的。”
“整体负担还是很沉重的，所以目前规划的齿轨铁路，限制在1000公里之内。
遵义的7大产业、包括其它很多的领域，设备和零件，需要进口的幅度都很大，这肯定放大了成本。”赵伯陵说到这里，有些无奈，这是1959年，新中国连苏联支持的大工业体系，那156个项目，都还没有能很好消化的时代，工业的能力非常差，遵义特区这里各方面的投资，设备甚至很多原材料，都不能不从外国进口。
现在的规划，就是先用特区进口完成“0到1”的过程，然后才是推动新中国自身逆向工程工业化的“1到100”。
周凌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脑子里迅速地想清楚了——如果特区修个1000公里，那成本就是人民币2个亿，这是他所知道的中央支持下，特区可以承担的，从遵义市区延伸出去，大部分地域不超过150公里，就可以把该方向上，属于遵义地区的所有重要的“生产节点”连接起来，所以1000公里，至少可以满足6个方向的串联，基本上，就能够完全解决遵义内部的物资和商品交流问题。
所以“公路+齿轨铁路”，就是赵伯陵用来快速解决遵义交通问题的根本策略了。
至于正规的铁路，那只有期许未来了。
周凌的另一个考察重点，当然是人民公社，这种“民本社会主义”下的人民公社，现在可以说是全国各级领导人，都非常关心的一个重点——五十年代末的中国，还是一个农业国，农民占据了人口的绝大多数，不能不关心嘛。
周凌参观了在南白镇附近的一个“人民公社示范基地”，这是未来的典范，赵伯陵他们规划的人民公社的“乡寨”，基本上是对毛李时空中乡寨的缩水版，不缩水也不行，资本是有限的。
在周凌看来，这个示范公社，是充分考虑了贵州的地形和农田分布的。
公社实际上就是一个5000人的小城镇，不过现在每个公社，实际上只填满3000人，留下2000人的未来人口增长空间，这实际上是赵伯陵给自己找了麻烦，原来建设300个公社就行，现在变成了500个了，准备未来接纳250万的公社人口。
不过周凌听了这样的安排，他倒是对赵伯陵有些敬意了，小伙子确实敢于担当，可不只是嘴炮，人家也能够实干。
遵义这里的民众聚居地，基本上都是一个又一个大小不等的“坝子”，也就是群山围绕着的一小块平地，或者比较缓坡的丘陵。
示范公社就选择坝子依靠的坐南朝北的一座山，从山底向半山延伸而去的，是镇子的主体，把最好的平地留下来，作为农田。
周凌放眼望去，一条大路把镇子分成了东西两块，这条入社大道，终点是一个中心广场，可能有千把平方米那么大。
赵伯陵陪着他沿着这条大道走上去，显然，这条路是未来公社对外交通的主干道。
到了中心广场，周凌发现，这个广场就是赵伯陵说的“商业和交易中心”，广场周围的一圈，大部分都是二层的砖瓦房，一层是门面，二层是小仓库。
赵伯陵说以后这些商铺，应该是些卖百货、餐饮小馆子之类的私有制服务点，不过现在粮食紧张，暂时还没办法发展。
所以看得到的，是供销社而已。
广场连接的，还有两个重要的市场，一个是“农机租赁市场”，目前遵义特区获得了大约3万台小型和微型农机，到1960年会增加到5万台，特区建立了农机租赁服务公司，来统管和运营维护维修这些农机，基本上就是在每个公社建立一个农机仓库和门面，向公社租赁，每个公社大约会放上100台农机。
贵州预计未来会有1800万亩不同的农地，每个公社大约是管理3.6万亩农地，使用100台农机，保养的好，大致是够用的。
农机租赁公司在每个公社，大致派遣2个“技术员”，基本上是初中生，经过培训，能够熟练使用这些农机，他们来到公社，主要的任务，除了维护保养农机（真正维修，比较复杂的需要找工程师来），就是不断地对那些负责生产任务的45岁以上农民进行培训，让他们也可以熟练使用农机。
第二个重要的市场，就是“农贸市场”了，这是小范围的手工产品和农产品交流。
已经开始允许私人进行经营，不过现在都是辅助性的，没有谁能够单独地以此为业，毕竟也只是服务3000人，市场的空间还是比较小的，而且大家都太穷了。
从中心大道到中心广场，这是小寨的一条中轴线，然后社民的住宅，向两边分了好几条街道延伸出去，基本上越高的地方，“住宅街道”就越短，所以从下往上望去，大致是一个半弧型，稍稍有点椭圆线的味道。
赵伯陵介绍，这些住宅，基本上都是小二层，本来都是安排一层平房的，但太占空间，最后还是都改成了小二层。
周凌边走边注意到，每栋住宅前还是有一块水泥平地作为晒场，大致占前院的一半左右，另一半前院，以及后院，现在都被农民种上了蔬菜，赵伯陵悻悻地说，本来号召农民都种花的，但大家都觉得那是花架子不适用，最后只能要求种的蔬菜要好看，别搞那些要浇大粪，臭气熏天的。
周凌注意到，每栋住宅还是有点区别的，房型不一样，在他的眼里，对比贵州其它地方的茅草屋，这些房子简直漂亮到了不得了的程度。
都是砖房，结构都是砖墙，内外敷了水泥，然后内外墙都用石灰粉刷过，现在还是新房，周凌一看，觉得那种中国古诗中的村落，似乎就出现在了眼前，他的眼睛，不由得有点润湿，他注意到，跟随他来的几个同志，都震惊得张大了嘴，这还是农村？
周凌想到了他以前看到过的一份文件，赵伯陵将这种人民公社，形容为“社会主义新农村”，他原来没有实际的概念，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如果贵州的农村，都能这个样子，那才是真的社会主义呀，他不由得有点“痴”住了。
第40章 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激励
“机耕好肥永佃田，砖房煤暖自来水。
赵主任，在这个示范公社，这句口号的6条承诺，都做到了吧？”周凌咀嚼着这句在遵义，到处刷满了的口号，内心非常感慨。
赵伯陵笑着回答：“是的，这样已经建成的示范公社，一共12个，每个县区都有一个，只要是参观过了，所有的农民兄弟，没有一个不是充满了干劲的，他们拼了命，也要让自己和家人，能够得到这样公社的待遇，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公社。
老实说，这6条承诺的激励能力，我个人以为，堪比解放战争时对农民分田形成的农民高度的热情。”
周凌以及身边其它考察的同志都忍不住同意——这样的条件，以心换心，谁都要拼命干嘛。
相比原来的生活条件，岂不是步入了“天堂”？农民劳动力的积极性，可想而知。
周凌叹息到：“可惜国家还太穷，没有办法普及这样的人民公社。
赵主任，这样一个示范公社，投资阶段要花多少钱？”
赵伯陵也叹了一口气：“大约一个新型人民公社，需要200万元的投资，1000套150平米的2层砖房，大约需要100万元；其它小镇的公用设施，包括中心广场、街道、自来水厂等投资，还需要大约100万元，总计就要200万元左右。”
“不过从明年4月份以后，随着水泥等建材物资的大量生产，我们利用社会主义的优势，可以将建材的成本压低到微利状况，加上熟练劳动力，暂时也可以提供食物和少量津贴就行，他们是为自己的公社在付出嘛。
这样的话，预计成本可以下降一半，但无论如何，1个公社100万人民币的投资，必不可少。”
周凌周围的同志都咂舌，200万元在当时，可以投资一家工厂了，除了特区，别的地方，至少现在没法搞，肯定搞不起。
周凌心里算了算账，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算是100万的单位成本，500个公社，那就是5亿元人民币，就算海外基金强力支持，按照2.617的官价美元汇率，相当于1.96亿美元。
这样高的成本，中央能答应？
他对赵伯陵说道：“这虽然对农民是大好事，但中央能同意特区这样花钱吗？这个资本，投资在工业建设上，是不是更有价值呢？”
赵伯陵笑了笑，说道：“周书记，这里涉及到的，是策略选择的问题。
目前我们可以选择两种策略，一种就是周书记说的，我们将绝大部分的资本，全都投资，而压低特区居民的收入，这种结果，在经济学上，就是只有投资，没有消费，如果放大到国家整体，将会出现的情况，是生产的产品只有国家使用或国家分配，老百姓根本没有消费力，来购买商品。”
“当然，全力投资而压制消费，可以使得机器代表的生产力增长，但同时，劳动力这部分的生产力会下降，这样的情况下，单单指望通过教育和宣传激励，想让农民乃至城市居民，一直充满工作的激情，那是妄想，消极怠工一定会普遍地发展。
只讲奉献，不谈回报，那是对人民的耍流氓，一定会被人民唾弃。”
“革命要有奔头，老百姓要的奔头，一定要能让他们看得到、看得懂，这样才能真正地激励他们，全力地投身社会主义建设，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回报，不但看得到，也能看得懂。
否则时间一长，哪里有建设的激情呢？”
“按照中央海外基金与特区协商的结果，大约在3年的时间内，他们会向特区投资10亿美元左右的资本，而这些资本中的3.3亿美元，就是投资于民生的，在人民公社上，会投资1.9亿美元，而在城市民生例如城市小区建设等方面，也会投资1.4亿美元。
其余的6.7亿美元，才是投资工业和基础设施建设。”
“基本上，特区模式的投资，就是个三三制，1/3投资民生、1/3投资工业，1/3投资基础设施。”
周凌内心苦笑，心想又来了。
其它的同志不由得再次咂舌，这个赵主任，太敢说了。
赵伯陵看到周凌的表情，又补充说道：“我们需要认识到，过去那种短期就能建成社会主义，甚至是共产主义社会的说法，完全是空想，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
物质极大丰富，哪里是这么容易的？社会主义的建设过程，一定是一个非常长期的过程，决不能因为过于着急和焦躁，做出错误的决定。
把资源和资本，全部投资，而完全忽略改略善民生的做法，短期是可行的，但长期绝不可行，因为老百姓的人心，经不起如此长期的负担。
如果从长期发展而不是短期应急的战略出发，就必须对民生，有一定的投资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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