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兆斌与明灿亚达两人登上了塔山，这里是柬埔寨首都金边市区最高的地方，站在山上，极目眺望，可以尽情饱览金边的全城景色。
塔山坐落在金边中心大街的北端，有高约30米的佛塔矗立在丛林顶端上，塔尖插入蓝天，显得宏伟壮丽。
沿着上山的石阶路，登上山顶，浓荫蔽日，空气清新。
佛塔旁边，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式庙宇，上面装饰着具有柬埔寨民族风格的浮雕。
从塔山向东面望去，约两公里远的地方，就是柬埔寨过去的王城。
柳兆斌和明灿亚达都是感召同志，两人现在分别担任金边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是这座柬埔寨堪称唯一的大城市的领导。
柳兆斌刚刚上任，而明灿亚达则是最早柬埔寨人民解放军控制金边市的时候，就被任命为金边市的市长，他是高棉人，一开始就主持了对金边市的初步改造。
柳兆斌环顾了一圈，对明灿亚达说道：“在金边这里，佛教的影响还是很强。”
明灿亚达笑了笑：“最好的建筑通常是佛寺。
民众的现实生活太苦难，于是宗教信仰就越虔诚，而历代的统治者，也需要发扬宗教稳固统治。”
他接着说道：“佛寺很美，但佛寺之外的世俗生活，在我们控制金边之前，这个城市完全是腐朽的，甚至可以说是腐烂的。”
“我们的工作，一开头的时候就必须清理人。
柬埔寨没有什么制造业，基本上是完全依靠农业的一个国家。
金边这样的城市其实都是畸形的，是个完全的消费城市，人口突破百万，真是一个奇迹，或许这是因为中部平原交通便利的缘故。”
“但很明显的是，正常的产业，支撑不起如此规模的城市。
所以在金边我们最初看到了什么？大片的贫民窟，很多人甚至没有立锥之地。
有住宅的金边居民，也要担心大量的小偷，他们晚上会爬墙上来，这里小偷的数量多得不得了。
黑帮横行，他们控制着毒品和妓女，从他们身上吸血。
这里简直谈不上治安两个字。”
“这是我的祖国的首都，却让我想起了以前读到的上海解放时的情况，那也是帮派、毒品、妓女等构成的畸形的繁华，这样以多数人的痛苦为代价的繁华，要来干什么？原来柬埔寨王室称呼柬埔寨是和平的国度，如果这样的和平，是以底层人民如此的痛苦为代价，这样的和平又有什么意义？”
柳兆斌深沉地点点头，明灿亚达是感召同志，有这样的认知不奇怪。
但他抵达柬埔寨这段时间的见闻，让他知道，在重新组建的柬埔寨共产党内，大量的同志对于柬埔寨王室，包括西哈努克国王的看法，都是很不堪的。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真正在第一线，目睹着柬埔寨底层人民的痛苦和绝望，目睹着普通人残酷的人生，从这样的黑暗中回望造成这一切的剥削食利基层，而柬埔寨王室就是他们的总代表，他们怎么可能有好感呢？一些人对于柬埔寨王室和权贵的痛恨程度，甚至远比来自中国的双重国籍同志，要强烈得多了。
原来的柬G内部，有着强烈的“极左”倾向，其中央书记波尔布特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在柬埔寨内部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残酷的剥削，让一些人承载了过多的愤怒，甚至心理扭曲。
在解放军打下了全部柬埔寨，建立柬埔寨人民共和国的时候，数百名感召同志组成了新柬埔寨的中央和地方的重的要干部群体，而波尔布特等人，全部被送到中国去“进行教育”，以及安排到特区的地方和企业，“从实践中学习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国家”。
一方面，这是因为他们管理国家的能力，不要说是不够，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如何管理。
另一方面，也是同志们早已觉察他们的极左倾向，这对于新柬埔寨的发展当然不利，要去掉这样的障碍。
柳兆斌询问明灿亚达：“对金边市进行人员清理的结果如何？”
明灿亚达回答到：“300多平方公里的金边市，原来大约有110万多人，几乎占到了当时柬埔寨人口的1/7。
但是黑帮分子，就有近20万人，妓女的数量，也有近20万人，各种剥削食利分子，以及吸毒者等需要清理的人群，也超过了10万人。
总计需要清理的人群，高达50万人，超过了金边全部人口的40%。”
“对于黑帮分子，全部逮捕，他们都被人民法庭快速判刑，被安置到道路建设和矿业计划之中，进行劳动改造。
服刑完成，未来也不会允许他们返回金边，而是在农场和矿场中就业生存。”
“所有的妓女，模仿国内上海等地以前的经验，进行医疗收治以后，正好作为发展柬埔寨的制衣和制鞋业的劳动力。
因为越南战争的缘故，柬埔寨不宜在短期数年之内，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建设。
制衣、制鞋等劳动密集型产业，是为数不多，现在就可以发展的工业。”
“吸毒者强制强迫戒毒，戒毒有成到山区农场，隔绝毒品环境，让他们能够凭借劳动换取自己的生活。”
“剥削食利阶层，按照罪恶大小，法律审判之后，大多数人也被用在了筑路和矿业上。
这些都是劳动力，只是服刑的话太浪费了，还要为他们提供粮食，所以都是提倡凭借劳动来换取食物和生活。”
“金边这样去掉了50万人，柬埔寨根据新的顶层设计，规划重点发展其它8个城市，例如靠近洞里萨湖在吴哥遗迹边上的暹粒等城市，所以金边的人口也有一部分分流到这些城市，最终原居民剩余了30多万人，而我们从中国移民中，补充了40多万人入驻金边市，现在金边的总人口仍然接近80万人。
但是我们都认为，人口短期不能继续增加了。
一方面是这里现在发展的产业目前规模有限，不能一开始就得城市病。
另一方面当然更重要，未来美国介入越南战争，必然对金边这里有严重影响，从防空抗美的角度，不能让这个城市成为美国轰炸的重要目标，所以城市不能太大了。”
“按照中央的要求，柬埔寨这几年，重点是发展农业，先成为粮食生产的大基地，把中部平原的优势充分发展出来，这才是核心任务。
柬埔寨的可耕地可以达到1亿亩的规模，每年用来种植稻米的耕地，甚至可以达到八成或以上，即8000万亩左右。
一个柬埔寨，在稻米生产上，完全可以相当于中国的1/12左右，这才是战略地位。”
柳兆斌点点头：“所以从金边市本身的定位来看，至少在10年之内，重点并不是发展工业或者城市服务业，而是以农业为基础的物资集散。
在工业方面，为了防空要避免大投资，所以就只能是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加工业，这样如果遭遇轰炸，损失会相对较小。”
明灿亚达回答：“是的。
所以现在市政府，主要是推动三方面的工作。”
“第一个方面，柬埔寨正在进行农业大建设，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农资，例如化肥、农药、种子、农机等等，这些产品，以金边为向周围扩展的集散市场，还是可行的。
所以金边要发展各种农资、农贸市场。
由于西方的封锁，也由于我们缺乏外汇，所以主要的农资，还是要依靠国内，尤其是从云南贯穿老挝和柬埔寨一直到金边的东南战略公路，如果能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竣工之后，这样的大规模物资交流就可以形成，而金边的这个市场体系也就可以形成了。”
“第二个方面，是金边范围的相关交通建设。
国家修战略公路，我们自己还要筹集资源，修好必要的三级和四级公路网，这样农资产品和最终生产的农产品，才能便利地进行市场汇集和交易流通。”
“第三个方面，就是配合解放军，进行金边市范围内的防空大建设了。
解放军的重点，是空军、雷达和武器的对抗，包括空军基地、雷达阵地、防空导弹与高射炮等方面的阵地设置。
而我们作为地方政府，需要进行很多配套的建设，例如整个金边市的地下和山脉的防空洞建设，警报和观察的民兵防空体系，探照灯和拦阻气球等相应的体系建设。”
柳兆斌说道：“我和部队的同志讨论过金边的防空，最重要的还是雷达的对抗，一方面是模仿英国当年对抗德国的措施，在柬埔寨和老挝构筑一个雷达站构成的雷达探测网，形成严密的雷达警戒屏障，然后空军的战机可以利用雷达预警，与美军进行空中对抗，而防空导弹与高射炮体系，也就可以对空中进行组织攻击。
不过，听说限制雷达干扰与防干扰的技术进步很快，未来在这个方面的对抗会非常激烈，美国佬一定会拼命地干扰我们的雷达系统，我们也会全力以赴地执行防干扰。”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中国的军工体系，正在全力以赴以1965年美国可能扩大越南战争，其自身的战争机器全面进驻南越为时间节点，打造一个自身的对抗体系，例如最重要的兵器，就是歼7战斗机（米格21），现在就是以1965年量产歼7为目标，时间倒排攻关，努力解决所有的技术、工艺和生产难点，甚至有从美国“溜出来”的上百名美国感召同志中的工程师，参与了歼7的攻关计划，就是为了缩短产品成熟可靠的时间需求。
原时空歼7是在1966年才首飞的，而真正技术“可靠成熟”，几乎已经是1980年代的事情，最主要的困难，例如救生座椅不可靠、后机身易被烧等问题，在六七十年代长期存在。
而在现时空，必须考虑到与美军直接对抗的需求，这样的问题如果继续存在，当然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投注了极大的资源，希望在最近的几年内，就能让歼7变成一种成熟的战斗机。
毕竟如果与美国空军或海军在越南周边发生空战对抗，那么对手很可能是F-4或者F-104这样典型的第二代战斗机，所以有歼7，才不至于太吃亏，此前中国的主力战机歼6，毕竟还是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
正因为如此，此时的歼7可是说是除了核武器以外的“2号任务”，优先级仅次于洲际核导弹。
柳兆斌又说道：“虽然目前柬埔寨和金边，不具备发展大工业的条件。
但我们在发展劳动密集型工业，尤其是纺织上，还是需要花大力气，这也是国内的需求。
在柬埔寨发展这些低端制造业有个优势，过去这里是法国人的殖民地，法国为了保持它对过去殖民地国家的影响，在贸易上相对而言是网开一面的，柬埔寨生产的衣服和鞋子，完全可以通过法国卖到欧洲市场。
我还注意到由于西方旅游业兴起，旅游制品也是一个不错的低端制造业领域。”
“我们有同志，已经在法国开设了几家贸易公司，正在向法国政府，申请对柬埔寨纺织产品的进口许可，从目前的进展看，问题不大，就算法国人考虑中国和共产主义的影响，但毕竟这些产品不属于巴统禁止，而且又不是直接从中国进口，所以绕开贸易禁运，没有太多问题。”
明灿亚达有点振奋：“这太好了，那样不仅金边和柬埔寨的这些低端制造业可以放大，而且可以做国内的转口生意，有些产品打上柬埔寨产品的标志，不就可以出口法国了吗？”
两人哈哈大笑。
柳兆斌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前期估计问题不大，但等到美国全力介入越南战争的时候，美国对于贸易禁运，恐怕态度上就会变得严厉，他们也会要求西方盟国，支持他们的禁运的。
不过法国相对独立性要强一些，不一定服从美国的指挥棒。
只是到时候海运可能出现问题，被美国海军封锁，那样不断也得断。
不过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我们还可以通过泰国来出口。”
“泰国目前在地缘格局上，已经被我们通过西华国，以及老挝和柬埔寨这三国，形成了对他们北、西、东三面的合围，这完全震慑了泰国的反共反华行为，使得他们不得不向我们表示友好，其国内政策也在不断调整。
不但是过去提供美国的基地，根本不可能被美国用于越南战争了，而且在贸易上，也被迫向我们打开很多开口。
所以不得已之下，我们还可以用泰国的品牌和公司出口，甚至利用马来亚来做这件事，他们同样被去年我们的东南亚战略计划震慑了，其反华反共调门，也在被迫下降。
这项工作我们现在就要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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