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其他人也叫来这里。凉子，你能帮我监视周遭，调查有没有监视的车子吗？刚才跟踪艾美的男人知道这里的地址。虽然他在确认江美回家后就离开了，但我想以防万一。」
「了解。那么……」凉子说完，马上离开了房间。
江美露出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用眼神向雪乃询问。
「可以告诉你了。你被跟踪了，艾美。」雪乃说道。「大概是那个叫青柳的家伙雇用的侦探吧。大概跟踪了你两天吧。你昨天说你一步也没踏出过家门对吧？既然如此，就代表他监视到今天。因为你在涩谷和我碰面，对方已经掌握到我的存在。虽然我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影响，但我不想给对方多余的情报。刚刚那个是电子侦测器，能够侦测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是我拜托凉子，从她认识的人那边借来的。这里没有窃听器也没有针孔摄像头。所以，今晚就在这里集合大家，拟定对策。青柳的行动力不容小觑。如果他透过池之口得知我和黑椿组的存在，那就会有点问题。所以，包含这点在内，我们要决定今后的方针。虽然得借用其他地方，不过艾美，你没问题吧？」
「……雪乃姐，那家伙真的在跟踪我吗……？」
「嗯，我确定。」雪乃断言道：「在饭店大厅发现的。进去时和出来时，明明过了好几个小时，大厅里却有个中年男子一脸像在等人。我没和他对上眼，所以不晓得他有没有发现我注意到了，但对方也是专家。之后在明治大道，和另一个家伙交换。对方同时派了人跟踪你和我，能直接下达这种指示的，大概只有那个叫青柳的吧。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人。这么一来，我的名字也进了他们的网子中。现在我让以前的帮派成员去找了，只要还活着，应该能查出池之口的所在位置。你知道青柳的住址吗？」
「这，有点……不，呃，请稍等一下。」
江美启动放在客厅桌上的iPad。
「公司有个特别网站，可以供出差的员工从公司外存取。说不定在那里。」
在切换过几个画面后，终于找到江美的她登入账号，透过虚拟键盘输入密码。亚德米拉尔商事建构了全公司共通的认证平台，每位员工都分配到一个认证码，开发并建构了只要能连上网络，无论出差地点是大阪、札幌、巴黎、北京，甚至巴西丛林深处，都能远端存取公司内部局域网络的情报基础系统。
「职员名册记得在这附近……」江美操作画面，叫出一览表。「有了，就是这个。情报管理课，青柳雄介。住址也看得到呢……旗台是吧。」
雪乃灵光一闪。从旗台到五反田，搭东急池上线只要五站。虽然池之口的现住址不明，但两人之间有联系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雪乃边看着画面边评论：「你们公司会不会太不小心啦？居然能从全世界远端存取公司内部数据库……这样很危险吧？」
「也不尽然。」江美认真地回答道。「认证系统就是为此而存在的。这个系统是我们公司开发的，以非常坚固著称，虽然只卖给企业客户，但评价相当不错。在那个业界还拿过奖呢。登入名称是随机的符号和数字，而且也不是连续编号，所以无法锁定。密码则是每个人在使用后自行变更，可以设定自己喜欢的数字，不过相当复杂。我在公司必须登入全公司的数据库，所以记住了，但不习惯的人都是边看纸本的笔记边输入。公司内部规定禁止将登入的认证码和密码数字化。如果数字和英文字母的大写、小写以及符号这三种组合方式之外，第一次设定就会被弹开。此外，在登入时输入三次错误，就会自动无法登入。所以听说不可能强行攻击。因为密码相当复杂，所以安全性很高，首先就不可能骇客。」
「那个叫青柳的家伙……」雪乃说：「不是情报管理的头头吗？你连上这个网站的事不会被他发现吗？」
「从每天的登入纪录来看，或许会知道你连上过这个网站。」江美马上回答：「不过就算知道你连上哪个网站或页面，应该也查不出你调查过那家伙的住址吧。因为网站和页面都会留下登入纪录，不过应该不会连你看了哪个页面内的哪个资料都查得出来。」
「哦～你感觉起来还挺像能干的OL嘛。」
雪乃对江美出乎意料的工作能力佩服地说道。
她曾经担任中等规模企业的秘书，对于建立这种公司的云端系统和数据库系统也具备相关知识。不过，要灵活运用这些系统又是另一回事。她之前待的公司（因为男同志脚踏两只船被发现，公司因此被毁，她不得已只好离职）也建构了类似的系统，但可悲的是，因为没有人使用，不知不觉就荒废了。虽然不至于到数字鸿沟的程度，但这种系统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员工IT素养，就无法顺利运作。
「欸嘿嘿，没这回事。」江美开心地回应。
「笨蛋，我讲这些事可是很认真的。要是被对方发现，就完蛋了。希望不要连我的长相都曝光，但今天接触之后，对方应该已经看过我的大头照了。毕竟侦探的工作流程就是一定要拍下委托人见过的对象长相。」
「这样啊。」江美突然露出认真模式的表情。「既然如此，我和雪乃姐的关系也会曝光呢。因为当时在宇田川一带，雪乃姐算是小有名气……我之前稍微调查过。结果找到一个怀念当时回忆的网站……我现在就叫出来哦。」
江美操作平板电脑，叫出画面。
雪乃看了画面的标题，大吃一惊。
『黑椿组——其荣光与阴影。宇田川的女帝・雪乃与其党羽……』
是个以阴森的魔女夜会风格设计，用滴着血的字体写成的网站。上头以雪乃为首，介绍当时的成员，还刊登了一连串根本多管闲事的怀旧报道。话虽如此，那也才十年前的事……在这十年间，黑椿组在雪乃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了涩谷历史的一部分，还有第三者像这样回顾过去，将回忆刻划成纪录。雪乃直到今天为止都不晓得有这种网站，惊讶不已。
「真的假的……话说，这不就是非法泄漏个人情报吗？」我不禁自顾自地抱怨起来。「我跟部下，那个，肖像权之类的，到底算什么啊？」
「没办法呀。」江美边叹气边回答：「毕竟雪乃姐是传奇人物，社会上喜欢这种传说或八卦的家伙很多，也有当时跟雪乃姐抗争的男人们经营的网站哦。比较有名的，就是和八州联盟并称双雄的华裔帮派，记得吧？」
「怒赤龙吗？」
「对，连他们的下层组织都网罗进去的网站，也有哦。」
「做这种事不会很不妙吗？」雪乃问。「那些家伙，现在也跟联盟的半流氓一样，还留着一大堆人哦。在歌舞伎町一带，和明石组旗下的真正黑道联手耀武扬威的，就是那些家伙的同伙吧？把这种家伙的组织图之类的东西上传到网络上，经营网站的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本人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江美困扰地回答：「也有前帮众经营的BBS，大概是被别人认同，觉得很开心吧。」
「开什么玩笑。」雪乃激动说道：「至少我可不希望，一点也不高兴哦。谁受得了被陌生人挖出自己的过去，更别说还放到网络上，简直疯了。」
「毕竟现在就是这样的时代嘛。」江美回想起自己被威胁，要将羞耻的照片上传到公司内部网络的往事。「谁都能发布，用社群网站之类的话，一下子就会扩散开来，很可怕对吧。」
「要是能用可怕两字带过就好了。」雪乃陷入沉思。「假如对方累积了大量这类数位资料，就算偷偷摸摸聚在一起开会，也没什么意义啊。」
雪乃开始认真阅读起那个黑椿组的介绍网站。
内容相当详尽。至少被称作她的跟班，四天王和七奉行的家伙们，虽然只是通称，但网站上刊载了他们的名字和大头照。雪乃自己的照片则在首页中央，用修图软件稍微夸大，甚至加上了歌舞伎风格的黑线，摆出一张凶恶的表情。
简直就像女子摔角的激烈对战海报。
「我完全被当成坏人了啊。」雪乃语气厌烦地说。
「你是主办单位吗？」江美多嘴插嘴，被雪乃戳了一下。
「这附近都确认过了，没有监视的车辆或人员。」
不到二十分钟，凉子回来报告。
「这样啊，辛苦你了。」雪乃慰劳道。
「不过最近的窃听和偷拍技术可不能掉以轻心哦。」凉子回道：「毕竟是高科技呢。我姑且在周围装了五台干扰器，以这栋公寓为中心的半径五百米内，一般的窃听器应该会失去效用，但若对方用更高等的方法，光靠干扰器根本无济于事。」
「那种东西不是非常贵吗？」雪乃问道。
「不，好像不是那样。」凉子回答。「我也不是专家，只是听朋友转述，据说在秋叶原或网络上，有贩卖几万圆就能买到的机器，可以透过激光或微波照射窗户或墙壁，分析反射回来的讯号，窃听屋内的声音。不过，我也听说了对方的对策，所以刚才已经装设完毕了。好像是利用水泥麦克风的干扰装置，将扬声器装在窗户和墙壁上，发出杂音来抵销。不过，这种做法只是在重复同样的事，如果对方使用更高阶、更高级的最先进机器，我们就赢不了了。」
「目前，我们面对的不是真正的间谍。」雪乃说道。「只是普通的私家侦探，所以我想做到这种程度就没问题了。事情发生后，也才过了两天，昨天艾美一整天都待在这个房间里，所以应该没有采取入侵室内，或是埋在墙壁里的方法……总之，你帮了大忙，谢谢你，凉子。」
「不，为了雪乃小姐，这只是小事一桩。」
江美一脸惊讶地听着雪乃和凉子的对话。
（是真的吗？最近的侦探真的会像电影里的间谍那样行动吗？话说，雪乃姐早就看穿我家有可能被装了那种东西啊。果然好厉害……）
本人悠哉归悠哉，雪乃却更为现实。
「总之，就当作这里过关了，回到总部拟定作战计划。首先第一要务是确保艾美的人身安全，再来得想个方法找出对方。这部分现在正让真澄她们去办，等她们查出结果，或是查不出结果时，再来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今晚，就在这里决定，可以吧？」
凉子点头同意。雪乃看了江美一眼，江美也跟着点头。
就这样，她们开始等待。
# 第三章黑椿
# 14
「首先，艾美，你从明天起就向公司请假。」雪乃说道。
总共七名前黑椿会成员聚集在江美公寓的客厅内。全是已经知道一定程度内情的昔日伙伴。
四天王的北见凉子、山本岬、新庄万纯、泉水鲇美，以及七奉行之一的志藤成子，再加上雪乃和江美共七人。不过四天王姑且不论，七奉行这个名称是当时开玩笑先取的，实际上根本不到七人。最多只有五人左右，而且还会随时期增减，因此七奉行形同虚设。不过志藤无论当时或现在，都是个可用之才。
志藤成子在帮派解散之后，到头来还是没有成为一般老百姓，现在在六本木的夜总会里当小姐。而她交往的男朋友身份只是一般上班族，但其实她的男朋友是「广域」的关东神功会总本家顾问的侄子。男朋友的公司其实也是整个隶属于关东神功会旗下的暴力集团神应组的旗下企业，所以就算他本身不是黑道，但他的叔叔是广域的顾问，所以也已经被警视厅第四课盯上了。当然，她的交友圈里也有不是一般老百姓的人。成子也不讨厌那样的气氛，所以她会若无其事地和男朋友讨厌的帮派相关人士在店里聊些危险的话题。
神功会是关东最大势力的「广域」，事实上也是唯一能和日本最大组织「西」的明石组对抗的势力。最近明石组以埼玉、神奈川等邻近县市和新宿为据点，势力也逐渐扩大到关东圈，但还没有攻陷神功会的根据地。在这种背景下，尤其在关东圈的组织暴力方面，只要有成子在，就能在某种程度上了解。
雪乃虽然讨厌黑道，但同时也是个现实主义者。而且成子是雪乃相当中意的成员，因此无论雪乃交什么朋友或与谁来往，成子都不会多说什么。这次雪乃打算借助成子的知识，判断对方背后是否真的有黑道撑腰。毕竟若是解散的街头帮派，正面冲突的话根本无法与职业黑道抗衡。但若对方并非黑道，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雪乃如此判断。
「咦？我、我休息吗？」江美惊讶地回问。
「你就是我们最弱的环节。」雪乃回答：「无论我们怎么出招，要是你又被敌人抓走就完了。你礼拜一请假，观察对方的反应。我会留人在这里，就算对方发动强袭也能反击，而且也能借此找出线索。那个男的，以常识来想，应该会认为你是在周末刚结束时被犯人攻击而病倒吧。但若是更聪明一点的家伙，或许会采取不同的手段。总之你先正式向公司请假，理由就说是发烧好了。」
「我知道了，我会在星期一一大早打电话请年假。」江美回答。「可是，我只有手机……接下来要怎么联络呢？」
「用这个吧。」凉子拿出全新的、但有点俗气的手机，交给江美。「这是预付卡的TobaShi手机，不会留下纪录。虽然是便宜货，所以不能上网，但可以通话和传简讯。我已经事先把在场所有人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输入进去了。你之前的手机好像被那个男人知道了号码，所以在事情解决之前，最好不要使用。朋友的电话也不能相信，所以不能接。知道了吗，江美？」
「我知道了。谢谢你，凉子小姐。」
江美鞠了个躬。凉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如此，当雪乃召集这群成员时，就已经大致说明过事情经过，因此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江美遭男子强暴的事。这群成员当时是雪乃的直属部下，实质上是帮派干部，和江美这种小喽啰地位截然不同。尽管江美对雪乃百依百顺，但和这群干部的关系甚至无法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过，她和在场的美咲同年纪，是唯一能用平辈语气说话的对象。
无论如何，在大家都知道自己遭遇的现况下，江美要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以及努力保持平常心。尽管她尽可能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话，但内心仍充满羞耻，以及因为自己给大家添麻烦的歉疚感。凉子明白江美的心情，所以才刻意冷淡对待。这股冷淡的体贴对江美而言是种救赎。
「那么……」雪乃环顾众人后说道：「我想听听调查结果。首先，万纯，怎么样？」
高大的新庄万纯原本背靠床铺，这时挺直身子回答：
「是的，我试着去调查了池之口在五反田开的店。店本身还在，只是招牌换掉了，不过已经不是制服店，而是昭和时代的色情书刊专卖店。当然，我想里面应该也有违法的物品，但背后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那间店是傍晚才开始营业，所以我从后门潜入店内调查，但似乎连经营者都换人了。池之口目前行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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