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看到了这发生在曾经悲剧的一角,芽衣似乎也有些理解这位最强融合战士的意志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当然,理解不代表认同。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
这一点即便是前纪元这些幸存的英桀都会意见不一,更别说本纪元的人了。
由善而灌注,以「为世界一切美好而战」的她们注定会否决掉那些残酷的手段,转而去寻求牺牲更少的方案。
这从智者的目光来看自然是彻头彻尾的愚行。
毕竟从人类整个种族的角度来看,只要能够战胜崩坏、延续人类文明的未来,所谓个体的牺牲明明并不值得在意。
只可惜,人类并非是单纯由理性构成的生物…并且比起前纪元来说,本纪元的人也更要偏向于感性的那一部分。
「感情用事」可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词汇,但对于未知的未来而言,这种偏向于负面的发展方向究竟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谁也说不清。
指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就正需要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时刻呢?
“是这样啊…”
抬手安抚着怀中妹妹的樱对于这段自己死后的后话,也是舒出一声长叹。
家乡的樱花最终化作焦土,这自然让人感到难过。
尤其是铃,当脑海中闪过有关那棵树的记忆时,心中的自责便会更进一步。
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樱抚过怀中女孩那眼角的泪痕,轻声道: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不用感到自责,樱。”
“对于那个世代来说,即便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迟早会迎来相同的结局吧。无非是早晚的事罢了。”
她并不希望铃会为此介怀。
但这份安抚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恐怕樱自己心中都没数。
在铃所化的侵蚀律者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这一无法反驳的事实之下,再怎么样都辩驳都是无力的。
她们不能用“如果”这样的说法去辩驳些什么,因为现实不会给她们再如果一次的机会。
所以,樱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当妹妹都依靠。
试图以此来淡化铃的愧疚感吧。
这时再去看铃那因为漫长囚禁而残破遗忘的记忆,说不得还是一件好事…
若仍完完全全是那个善良温柔的妹妹,恐怕根本就走不出由自责感铸就的死胡同吧。
而这时,影像如书籍一般掀开了新的一页。
其中的背景一眼便能看出是属于往世乐土,而其中的两边,俨然就是雷电芽衣和阿波尼亚。
前者看到阿波尼亚之后,便出言问道:
“你说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始终在尝试用「戒律」来规束人们的道德,但后来,你为什么停下了?”
“我没有停下,只是…不再寄托最终的希望了。”
阿波尼亚纠正了芽衣的说法,而后叹息一声,望着眼前的后继者,抛出了一个问题:
“芽衣…你见过真正拥有自由的人吗?没有任何现实能加以限制,可以得到自己欲求的任何事物——这种绝对的「自由」。”
“…似乎没有,这根本就是一种脱离现实的存在吧。”
芽衣试着想了想,而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以她的角度来看,这种人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才对,若非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英桀,芽衣都会以为对方是不是就是这样问一下,打趣一下自己
芽衣的表情、回答,都没有出乎影像中那位修女小姐的意料,她深吸一口气之后,轻声道:
“我曾经见过。”
“她试图按照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的影响他人,引导它们踏上道途,但结果无一不导向毁灭。也因此,她成为了绝无仅有的恶人,令知晓她的所有人都感到惊惧。”
“但即使没有成为这种例外,仅仅只是最小限度的自由…人们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将这种自由用以「作恶」。”
看似高洁的修女小姐以一种平缓且无奈的口吻述着。
只是这般高谈阔论的模样却是并不令芽衣感冒,她只是看着这位表面无比悲怜天人的英桀,有些意外的道:“看来你是性恶论的坚定拥护者。”
阿波尼亚没有反驳,似是肯定了这般的说法,并进一步的道:
“「人只要行动,就会犯下错误。」从无例外。”
“当然,这其中也并非全然消极。自由在最初会具现为邪念,但在为恶的过程中,它会在某一时间突然倾向良善。”
“其中的原因我也无法阐释,但这就是我的所见所闻。”
她轻叹一声后,颇为真挚的道:
“我的「戒律」只是为了保护他们。”
“很少有人走到那个良善的终点,往往他们在行恶的过程中就已经被毁灭了——或是经由她人,或是经由自己。”
“那么,为他们着想…一开始待在不自由的境地,反而更加安全,不是吗?”
这一刻的阿波尼亚看着雷电芽衣,她询问着,就仿佛在寻求一个认同者。
“但与此同时,你也剥夺了他们未来所有的可能性。”
芽衣没有太多表情,很直接点出了对方想法中的致命之处。
但对一位精神感知型、尤其是在人性方面大彻大悟的修女小姐面前,芽衣提到的弊端阿波尼亚当然不可能考虑不到。
她道:
“开拓者们,就任由他们去开拓。如何让弱者安然入梦,才是我始终在关心的事。”
“那些原本就不可能抵达终点的人,与其看着她们的灵魂在黑夜下挣扎,我更想让他们在起点活下去,度过一生。”
这是一个有些残酷却也有些美好的矛盾想法。
阿波尼亚将人类前进的希望寄托在了佼佼者的身上,并为那些不思进取、没有可能登顶的人留下了甜美的舒适圈。
这种想法当然还有很多漏洞,比如说没有考虑到人性的反复。
但不得不说,她所想的东西,影像前的诸多人,竟然没有太多可以用来反驳阿波尼亚的说辞。
他们中的太多,都受到仏了那些贫弱者的制约。
而他们中的大多,则属于那引领潮流的开拓者。
但,这其中绝对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影像中的芽衣想不明白,但她却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去驳斥对方。
“但你后来的想法还是改变了。”
是的,这便是最关键之处。
芽衣并没有漏过阿波尼亚话语之中的信息,她说的这些,都是曾经某一段时间的想法,而这就说明了在那之后,这位英桀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这,便是用以反驳阿波尼亚最有效的证明。
还有什么,是比一个理念发起者本人的放弃,更具有说服力的呢?
阿波尼亚露出几分苦笑,却是飒然道:
“是啊。道德的界限千变万化,完美的「准绳」根本不存在。无论设下多少前提,思虑多么周密,出于善意的束缚,同样会带来的恶果。”
“这样的错误,我也犯下过很多,甚至…造成了一起你所知的悲剧。”
“我也是在那之后才明白,人类本性是不可更改的,就像我所「看见」的提线一样。无论如何束缚,它只会更加跃跃欲出。”
“…”
芽衣沉默了片刻,望着眼前的英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拥有「绝对自由」的人,他也是英桀之一吗?”
阿波尼亚叹了一口气
“啊…那个人,虽然很不情愿,但她就是我。”
影像前的不少人在看完这段影像后,都对这个向芽衣下达死亡宣告的英桀重新改变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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